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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逝世一周年江湖永忆,侠情不远侠客岛

来源:镜头 时间:2022/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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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一年了。

去年的今天,也是下班时分,在赶去朋友饭局路上的岛叔,手机里弹出冷冰冰的几个字:“著名作家金庸先生去世,享年94岁。”

北京的秋天,夜里风总是很大。那晚的饭大家好像都闷闷不乐,说起来全是岁月慨叹。

岛友们知道,“侠客岛”三个字就从金庸小说而来。孤悬海外、神秘无匹、赏善罚恶,都是我们曾经的想象。许是离得太近,抑或倾情太深,当金庸先生确然离世,手中之笔忽重千斤,竟是什么都写不出来。

于是,一年前某个雾浓霜重的夜晚,岛上的几位,与冒着夜雾来临的岛友一起,在一间咖啡厅里聊了两个多小时的金庸。那些熟悉的文字、人物、画面、传奇、恩怨桥段,似乎都与我们重新相遇。

今天也看到许多纪念文字,可见金庸对于几代人的影响。人们热爱金庸,不仅因为其脍炙人口的故事情节与人物塑造,也在于其中包罗万象的悲欢离合、人间冷暖,以及始终贯穿的江湖风云与家国情怀。

一年的时间里,世界发生了许多变化,我们也是。但每当从书架上重新取下金庸作品随意翻阅,便又能回忆起初见之时:眼是亮的,心是热的,憧憬着以梦为马,仗剑天涯。

重新翻出岛上这篇一年前的纪念文章,拉拉杂杂地聊了许多,并不企及能触及多少深刻。但大家的情感是共通的。三联今天文章的标题意味悠长:“我们从未真正与金庸笔下的人物告别”。

再次懒惰地把旧文推荐给各位岛友,权当从未忘却的纪念。

1

阅读史

两个白发老头抱在一起,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声音越来越低,突然间笑声顿歇,两人一动也不动了。杨过大惊,连叫:“爸爸,老前辈!”竟无一人答应。他伸手去拉洪七公的手臂,一拉而倒,竟已死去。杨过惊骇不已,俯身看欧阳锋时,也已没了气息。二人笑声虽歇,脸上却犹带笑容,山谷间兀自隐隐传来二人大笑的回声。北丐西毒数十年来反覆恶斗,互不相下,岂知竟同时在华山绝顶归天。两人毕生怨愤纠结,临死之际却相抱大笑。数十年的深仇大恨,一笑而罢!——《神雕侠侣》

司徒格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金庸阅读史。大家的阅读史是怎样的?

东郭栽树:小学四五年级吧,一个很偶然的机缘,我看到半本《倚天屠龙记》。人的阅读,机缘很重要,从哪开始读很重要。我很幸运,读到的那半本书里,张无忌从大战光明顶到海上跟四个美女漂泊,给了我很深的印象。

大学时在重庆,第一次很轻松很系统地读完了金庸的武侠小说,一个月的时间,每天都在读。重庆是一座阴雨绵绵的城,躺在宿舍床上读金庸,有一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的感觉,非常美妙。

其实人要成长总得克服一些心魔。小时候老觉得,读武侠小说、看武侠录像,作为一个好学生好像不能干这事。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北大中文系的严家炎、钱理群两位老先生为金庸小说正名,一下子我觉得心魔破掉了,我觉得我可以很堂而皇之地去看、跟人聊、甚至给人推荐金庸了。人的阅读史也是一部社会史,也是成长史。这很有趣。

公子无忌:相信很多人跟我一样,儿时的友谊,许多发端于“地下”书籍流通。比如我一个发小,当我们都在租书摊上五毛钱半天一天地租书时,他已经买了一整套金庸全集。到现在36本只剩下十本,其中有好多就是因为我借来在课上看的时候被老师没收了,他也不计较。

金庸去世那天,我跟几个朋友在一块喝酒。本来说是让我写,但迟迟没法下笔。那天晚上我很久都睡不着,从书架上很鬼使神差地抽下神雕侠侣的第四本,很快就读完了。那天刷屏的很多文字,“白云聚了又散人生亦复如斯”“就此别过他日把酒言欢”等,都来自这一本。那天似乎宣告了一个时代的告别,几代人同时与自己的青春记忆作别。

司徒格子:我印象很深,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四大名著已经翻完了三本,好无聊,重复地翻西游记。有一天,有同学拿了一本金庸的书来,我就在那瞎翻。翻到什么呢?水牢。太湖水牢底下,关着任我行。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原来水底下也可以有牢,还可以关这么一个人物。那种感觉终生难忘。就是后来金庸的作品我大部分读了,这个画面始终忘不掉。

前阵子我跟朋友聊,他讲到很有意思的一个故事。朋友家在河南濮阳的农村,那会儿都没有电视,怎么办呢?村边上有油田,那里有电视,他们就进去看。结果这帮孩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就爱点评,就被油田的工人赶出来了,不让这个村的人来看电视。后来发生了什么呢?这个村和油田发生了一场械斗。后来大家就妥协了,一起看吧。

为了看金庸的电视剧而械斗——我想这个画面会长久地刻在我脑中。

2

意中人

胡斐道:“我当是宝贝,你瞧来或许不值一笑。”将布包摊开了送到她面前,说道:“这是我小时侯平四叔给我削的一柄小竹刀,这是我结义兄长赵三哥给的一朵红绒花,这是我祖传的拳经刀谱……”指到袁紫衣所赠的那只玉凤,顿了一顿,说道:“这是朋友送的一件玩意儿。”那玉凤在月下发出柔和的莹光,程灵素听他语音有异,抬起头来,说道:“是一个姑娘朋友吧?”胡斐脸上一红,道:“是。”程灵素笑道:“这还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吗?”说着微微一笑,将布包还给胡斐,径自睡了。胡斐呆了半晌,也不知是喜是愁,耳边似乎隐隐想起了王铁匠的歌声:“你不见她面时——天天要十七八遍挂在心!”

——《飞狐外传》

格子:以后这样的记忆呢可能不太会有了。这样万人空巷的作品,以后恐怕也很难再出现。的确到了非常细致的分众化传播时代。在缅怀金庸的时候,一定程度上,也是告别大众传媒时代。毕竟,金庸就是大众传媒时代才会出现的标志性人物。

今天我看在座的岛友男性居多。金庸是很能让年轻的小男孩产生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的作家。比如我小学时,只要一到课间,就跟我同学在走廊里面“对掌”,绝对不会接触对方身体,用内力的,一招一式学得都很像。我想问问,在你们心中,金庸写过的所有人里面你最喜欢谁?

东郭:本来金庸先生逝世之后,第一个接到写作任务的是我。那天我上夜班到凌晨2点,想着花两个小时写一写。结果熬了一宿,我放弃了。只熬出四句不算诗的句子来:“远山翠山过半山,无崖无忌又无尘,一灯一刀还一笑,笑傲江湖独斯人。”算对自己一个交代。

前面三句,串了九个金庸小说人物的名字,试图营造一种情境。最后一句是说我自己对金庸先生的不敢说评价,一种纪念吧。

就金庸人物而言,在我心中当然有一座高峰。金庸小说里,不管从武术上还是道德品性上,我觉得都是首屈一指:张三丰。我觉得这是金庸人物里面是完成度、完整度最高的一个人物,境界最高。除了没有结婚生孩子以外,完美。

无忌:我喜欢胡斐,虽然他的胡家刀法在《金庸群侠传》这样的游戏里一点都不炫。

格子:我其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刚才反应出一个人来:张无忌。他是那种一直有心结、有使命的主人公,不断去练功,去打怪,去拯救世界,其实最终都是在找自己。这是非常特殊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有很多专家认为,金庸让武侠小说走向了现代小说行列。

东郭:成长小说。

无忌:找自己、找爸爸、找爱人,确实很多作品里都有。金庸先生说,“张无忌不是好领袖,但可以做我们的好朋友。”

格子:我对张无忌最有共鸣,为什么?不是因为他成功了,而是因为他始终很low。他最开始出身,包括她自己的经历很坎坷,包括他成功之后,他的下场其实也蛮low的。他并不像那些大英雄,比如孙悟空会被封成斗战胜佛,他没有。我其实跟这样的人最有共鸣。作品呢?作品你们喜欢哪部?

东郭:《倚天屠龙记》。除了张三丰,里面的俞莲舟我也很喜欢。外冷内热,有城府有胸怀,当断就断,当破就破,当立就立。里面关于武当和明教这两个团队的描写也很有意思。

无忌:《神雕侠侣》。前几天再读,最打动我的是这个句子:“过儿一生孤苦,他活到三十多岁,真正快活的日子实在没有几天。”

红拂出塞:我想问问几位,就文本而言,你们觉得金庸的作品是武侠里面最好的吗?

东郭:金庸的作品首先要放在新派武侠小说序列里看。这种小说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有了,比如平江不肖生、还珠楼主、朱贞木。他们都已经在想象和构建宏大的武侠世界。如果进入这些文本你会发现,文字功底都很不错的。看朱贞木《七杀碑》,你会发现里面已经有了许多金庸作品中的要素。

所以金庸首先是有传承的,他是新派武侠的集大成者。在这一谱系内,他有家学、有修养,能让他成为一个大文人、大才子,写出更有时代意义的作品。从整体成就而言,武侠小说领域内,没有能跟他比肩的。

大家知道,现代文学研究里面,如果说有排名的话,一般是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老(舍)曹(禺)。夏志清的文学史叙述里面更强调两个人,张爱玲和沈从文。这都是高峰。在新中国成立后,还要加上赵树理、柳青。80年代到现在,因为很多作家当事人都在,还很难去像现代文学一样做一个比较恰当的论定。

就我个人而言,如果让我写20世纪中国文学史,金庸要有专章。除去作品本身文本成就,还有社会意义。这很重要。

有一种观点讲,现代民族国家是一个“想象的共同体”,需要自我构建和自我想象。这种构建首先要有一个相对“通约”的文本,就是国人都知道、都去读,至少了解脉络、故事与人物。就像以前“凡有井水处皆歌柳词”一样。实际上金庸就给现代人提供了这样的“社交货币”,是华人共同的话题库。

从这个角度说,金庸的地位无可置疑。包括影视作品、游戏,和小说一起,形成了很多互文,让金庸小说已经不是单纯文学作品的概念,已经是一种文化现象,现象级的。

无忌:90年代末开过一个金庸武侠与当代文学书写的研讨会,很多专业的研究者参加。会上就有人说,金庸已经是武侠小说的高峰并且完成了武侠的终结。听起来很像是“历史终结论”,对吧?它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的确有很多机遇,比如进入大陆的时机,大众传媒和影视作品传播,等等。

格子:最流行的作家会塑造大家的观念。赫拉利有一个观点:智人是由虚构的故事去维系共同体的。我们大家都相信自己是中国人,这个故事会让我们去做出很多的决定,当它乘以14亿的时候,这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这就是智人的组织方式。金庸先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我们组织社群的方式。比如说,有多少人对历史的感知,是被从三国演义到金庸这一路塑造下来的?是靠通俗文学。

3

侠客梦

段誉抢上去拉着虚竹的手,转身向萧峰道:“大哥,这也是我的结义哥哥。他出家时法名虚竹,还俗后叫虚竹子。咱二人结拜之时,将你也结拜在内了。二哥,快来拜见大哥。”虚竹当即上前,跪下嗑头,说道::大哥在上,小弟叩见。”萧峰微微一笑,心想:“兄弟做事有点呆气,他和人结拜,竟将我也结拜在内。我死在顷刻,情势凶险无比,但这人不怕艰危,挺身而出,足见是个重义轻生的大丈夫、好汉子。萧峰和这种人相结为兄弟,却也不枉了。”当即跪倒,说道:“兄弟,萧某得能结交你这等英雄好汉,欢喜得紧。”两个相对拜了八拜,竟然在天下英雄之前,义结金兰。——《天龙八部》

格子:我们也不是专业研究者,都是普通读者。金庸给了我们一个很朴素的概念,就是“侠”。“侠”显然有很丰富的层次。说说对于“侠”或者“侠客”的理解吧?

无忌:正史里其实只有《史记》和《汉书》里面有《游侠列传》。按照雷海宗的描述,春秋战国时候,士人分化,文化的成为“游说之士”(如苏秦张仪),习武的就成为“游侠之士”。正史里的“游侠”,当时是一个群体、一个阶层,有财富,有权力。

比如司马迁写的战国四公子,汉代的郭解,都是能养门客的。这些个体的“武士”不是侠,养着这些人的才是“侠”。魏晋之后,作为阶层的“侠”就不存在了。唐以下,传奇小说里,基本都是个体化、来去飘然的剑侠、独行侠,更接近于后世武侠小说的形象。

当然,侠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层面。根据钱穆弟子余英时的研究,侠作为一个阶层实体不存在之后,却作为一种精神、一种风骨,或者道德行为准则流传下来。所以后来的史书里常说一个人有“侠气”、“好任侠”,这个人可能会武功,比如闻鸡起舞的祖逖、出将入相的王阳明,但也可能完全是文士,丁点武功不会。

他们为什么被称为“侠”?就是因为这些精神。这种精神或者行为准则,最重要的就是李白在《侠客行》里写的,“三杯吐然诺,五岳相行轻”。言必信,行必果。说话一定算数,一定要践行承诺,同时如果是门客知交,一定要尽忠守义,哪怕杀身成仁。历史上有特别多这样的故事。

修订版的金庸全集里面,每一部都有后记。金庸先生就在后记里批评一些流行的武侠小说大多数时候“在武不在侠”。言必信、行必果、锄强扶弱、匡扶天下、为国为民,都是他作品里常出现的。

从个人层面,我们为什么会喜欢武侠?武侠是成人童话。现实生活中,我们也很难说像侠客一样,遇到不平事就拔刀相助。我们是普通人,可能也会想一想,掂量掂量,每个人都会。但金庸小说里,侠不太去做这种思考,义无反顾,因为他有武力上的这种能力。胡斐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路追杀凤天南,就是因为这种道义上的自觉性。

反过来想,为什么清末民初的时候兴起新派武侠,大量在报章连载?恐怕也跟当时的时代气氛有关。外敌环伺、国家疲弱,所有人都有无力感,当然会想象某种超能力群体出现。当然,侠有各种类型,杨过、郭靖、令狐冲、胡斐都不一样,但那只是行为方式区别,不是价值区别。

东郭:金庸先生说,侠是武侠小说的精神。那么武是什么?我觉得是武侠小说的骨骼、骨架。故事要成长要丰满,首先骨架要长大。侠义精神,重信重诺,扶弱锄强,放在别的地方行不行呢?比如科幻小说里,也可以。那么武侠作为一种文学样式品类,区别在哪儿?就在武。金庸恰恰是用“武”传递了“侠”。

武侠小说最开始诞生的时候,那些武功也很神奇,想象瑰丽。《火烧红莲寺》、《江湖奇侠传》里面,口吐飞剑,御剑飞行,可能和热兵器时代有关系。

但到了金庸的江湖世界里面,武学已经富有哲学的意味了。这很有意思,他创造了一套对于“功夫”的阐释和想象,而且我们可以通过物理常识去触摸武功,而且有很多镜头语言可以表现它。

格子:为什么这个武侠精神能够影响这么深远?因为离大家近。前两天马云发了文章,说如果没有金庸恐怕就没有阿里巴巴。阿里的早期员工,花名都是金庸人物。张小龙以前做foxmail,fox这个名字就是从令狐冲来。

我想,恐怕武侠精神和价值观驱动了我们这个时代很多的科技公司,正如硅谷的许多伟大公司是由冷战时期《星球大战》等科幻电影驱动的一样。

4

独斯人

郭靖又道:“自来英雄而为当世钦仰、后人追慕,必是为民造福、爱护百姓之人。以我之见,杀得人多却未必算是英雄。”成吉思汗道:“难道我一生就没做过甚么好事?”郭靖道:“好事自然是有,而且也很大,只是你南征西伐,积尸如山,那功罪是非,可就难说得很了。”……成吉思汗一生自负,此际被他这么一顿数说,竟然难以辩驳,回首前尘,勒马回顾,不禁茫然若失,过了半晌,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下。……成吉思汗淡淡一笑,一张脸全成蜡黄,叹道:“我左右之人,没一个如你这般大胆,敢跟我说几句真心话。”随即眉毛一扬,脸现傲色,朗声道:“我一生纵横天下,灭国无数,依你说竟算不得英雄?嘿,真是孩子话!”——《射雕英雄传》

格子:老话说盖棺论定。其实这些年,围绕金庸有太多赞美,也有一些争议。你们怎么看?

无忌:其实人们关于文学的观念一直在变。最早的典范是诗,宋代的文豪即便词写得再好也说这是“诗余”。戏曲小说以前就更不登大雅之堂了。但是今天在很多大学里,已经可以严肃地探讨武侠、玄幻、科幻、穿越等通俗文学的内容了。从进入文学史的角度,我觉得金庸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知道四大名著里面的前三部最早都没有文本,是说书人说话,一代代流传改编删定。今天很多普通中国乡民的是非正义观,依然来自戏文里的红脸白脸。

今天几代中国人也都很熟悉金庸。未来呢?00后的孩子们如何接受金庸?他们可能选择更多,不一定非要读金庸、看金庸系列影视。所以如何传承下去,是否能真的融入血液、成为世代相传的文学符号和养分,这只能交给时间。

东郭:先说两个最常见的判断。一是文学或者文化都有时代性。第二,文化或者文学都有继承性的。

福柯有所谓“知识型”,就是我们这个年代共享的一套知识。也可以这么理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所知道的东西,30年前的人不一定知道,30年后的人不一定知道。但如果只有时代性,那中华文明五千年怎么下来?所以文化还有一脉相承,佛家所谓“传灯”的那一面。

金庸先生当然是现代知识分子,但他也有很传统的“士”的一面。“士”讲究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如果能力很强,力所能及,就把自己的思想、能量辐射出去,影响更多的人。金庸先生实际上已经做到了。当然也有另外一面,就是独善其身。能力达不到、时不我予的时候,也能够反求诸己,获得内心安宁。

金庸和他的小说遇到批评很正常,这个世界上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对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都有,不会事事顺遂。所以金庸先生也好,我们也好,都应该有这种胸怀雅量。这是一种值得追求的境界。

格子:时间过得真快,如白驹过隙,近两个小时的讨论差不多到尾声了。很多岛友从北京各地而来,也有从河北和重庆远道而来的朋友,不能留大家太久。

我想起复旦大学的严锋教授的一个总结。有人问,世界上还会不会再出现一个金庸?他的回答是——

那你得再找一个人,他出生在浙江海宁的书香世家,从小上过私塾,饱读诗书,历经战乱、国破家亡,一路到香港,经历了人生各种不如意,也办报纸,历经人世沉浮,最终写出这样的作品。

你还能找到这样一个人吗?你找不着了。所以,当我们去纪念金庸的时候,我们也的确有很大可能是在告别传统武侠这样一种文学范式。

但经典的好处就是这样,当它成为经典的时候,你会发现它永远都在那里,我们随时想读的时候,它都会在,也会回来。古典小说也是这样,走过了它的来路,直到今天依然是我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

今天就到这里,非常感谢大家到来。

郭襄回头过来,见张君宝头上伤口兀自汨汨流血,于是从怀中取出手帕,替他包扎。张君宝好生感激,欲待出言道谢,却见郭襄眼中泪光莹莹,心下大是奇怪,不知她为甚么伤心,道谢的言辞竟此便说不出口。却听得杨过朗声说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说着袍袖一拂,携着小龙女之手,与神雕并肩下山。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呀啊而鸣,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

谨以此文,纪念金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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