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维伦纽瓦的视听风格并不追求好莱坞商业制作的华丽绚烂,而往往是近乎写实的质感(这里提到的“写实”是基于电影本身的主题而言,即便在《银翼杀手》这样的赛博朋克世界,他的镜头也是悠长又深刻的)和冷静克制的美感来营造独特魅力。
冷静克制的视觉体系
维伦纽瓦的突破性作品被认为是年指导的《理工学院》,讲述一场大型校园枪击事件,这与年的《银翼杀手》相比,风格截然不同。
前者是对真实事件近乎纪实性地描述,后者则是想象力飞扬的科幻史诗,虽有此不同,他这一时期所有的电影都给人同样的感受——情绪化的氛围、简约实用的摄影风格、磅礴音乐和真实感声效、对永不休止的暴力的的深入探索、女性意识的体现等等。
简而言之,丹尼斯维伦纽瓦一开始就具备了独特的电影美学意识和突出的电影风格。
《8月32日》看似与之后的影片风格不同,这部“处女作”是一部爱情轻喜剧,在观影之初并未见后来维伦纽瓦略显冰冷硬核的影像风格。
但在这部电影里,我们依然能看到一些风格化的元素存在,比如法国新浪潮随意又杂乱的剪辑方式,跳接、长镜头等等。像法国著名导演让-吕克·戈达尔一样,维伦纽瓦也试图平衡光明与阴暗基调的转变,他还选用当下流行歌曲来削弱正剧中的严肃性,以及突如其来的恐怖场景。
还有些镜头更像今日为人熟知的维伦纽瓦,比如展现盐湖城地形的远景镜头,像后来的《边境杀手》和《银翼杀手》中的视角一样,采用了风景隐喻。
《迷情漩涡》基调转换更为明显,在堕胎情节中播放的音乐,以及整部电影是由砧板上沾满血污的鱼来讲述,这些奇妙的组合体现了维伦纽瓦的奇思妙想和才华横溢,在这几部由他自己创作而成的电影中,维伦纽瓦并未充分表达自我,而他用多样化的影像风格弥补了这些缺点。
这个时期,维伦纽瓦尚在探索阶段,并未形成真正属于自己的视听风格,接下来便是沉寂8年的与电影界的脱离。
年,是维伦纽瓦开始打造自己视听帝国的元年。与业界猜想不同,维伦纽瓦找到了一部他自己认为需要克制的主题,而不是大张旗鼓地将华丽的风格推向高潮,《理工学院》由此诞生。
《理工学院》脱胎于真实枪击事件,维伦纽瓦在片中将聚焦点落在女性面对男性暴力时,如何挣扎或绝望。同样的主题出现在影片《焦土之城》中,女主角困于宗教派别斗争中;《边境杀手》里,凯特困于军方和毒贩集团之间.
《降临》中路易莎陷入敌对国之间的困局中……在《理工学院》里,维伦纽瓦移除了任何可能美化暴力的元素,以黑白影像展现画面,削弱“鲜血”这样的色彩元素对观众产生的震撼效果。
但片中的风格化影像依然存在,如其中倒置到正常的极端镜头运动,隐喻着人物的生活已经彻底颠覆。
在《理工学院》中纪录片般的现实主义和富有表现力的摄影相结合一直延续到了他以后的作品中。
维伦纽瓦非常善于用远景镜头拍摄具有大型戏剧性冲突的场面,以固定镜头去展现这个情节走向;他还会在一些主要动作发生时,突然切到某个看起非常随机的细节上。
维伦纽瓦继续探寻有强烈冲击力的题材,然后以极简的方式去呈现。
在他后来的电影中,形成了一贯的美学和色调风格,如《宿敌》中弥漫的黄色薄雾,《边境杀手》中灼人的米黄色和琥珀色基调,《降临》中的阴郁蓝调,《沙丘》中的黄沙漫天,且在每一部影片内部不会有突兀的影调变化。
听觉符号的统一运用
维伦纽瓦美学的另一个风格化元素,是他对声音的运用。他常常将音乐作为一种解说符号被运用在情节叙述中。
如在《迷情旋涡》里,他使用汤姆·威兹(TomWaits)的超现实歌曲作为背景音乐,其中的歌词对人物当下的行动做了注解。
同样的,在《焦土之城》中,当镜头呈现一个男孩被征召入伍时,电台中播放着电台司令(Radiohead)的《youandwhosearmy》,歌词与画面适配度保持高度统一,更能引发观众的对人物的同情及对事件的思考。
而后来在《囚徒》中,我们又听到了电台司令的歌曲作为配乐出现,将人物的情绪氤氲在歌词里。
这也许是维伦纽瓦关于音乐上的私心——用自己喜欢的乐队的歌曲去适配电影画面。在维伦纽瓦最近的几部电影中,配乐方面他只与音乐家约翰·约翰逊和汉斯·季默合作,如《边境杀手》《降临》《囚徒》的配乐均出自约翰·约翰逊之手。
这位冰岛著名作曲家善于将古典乐器与非传统乐器结合,做出非常具有实验气质的配乐作品,这正与维伦纽瓦对艺术的先锋追求相契合,为其电影增色不少。
《银翼杀手》、《沙丘》等的配乐则出自德国作曲家汉斯·季默之手,其作曲风格大气恢弘,带有极强的史诗性色彩,这又与维伦纽瓦的作品主题不谋而合,他在影片中讨论生存意义、讨论人与世界的关系,用音乐去诉说主题。
维伦纽瓦镜头下的世界被统一的音乐、声效包裹,呈现出恢弘浩瀚的史诗气质。
在音响方面,维伦纽瓦和声音设计团队善于将声音和空间联系起来,以凸显具体场景里角色的心理活动。
如《焦土之城》中,人物对白时,并没有为凸显话语内容而去掉环境音,相反他保留了自然声,为了强调当时当地的周遭氛围对人物的影响。
声音在影片中还承担着一定的叙事作用,对画面遗留部分进行补全。在《边境杀手》中,当亚历桑德罗对囚犯施暴,画面并未展现过程,而是切到地漏近景,随之而来的是作为画外音的囚犯的被击打的呻吟和吼叫,补全了观众想象,完成了整场叙事。
关于维伦纽瓦作品中的声音设计,我们在下一章会多加着墨,进行精析。无论是宏大、博纳又克制的影像,还是恢弘、磅礴又细腻的声音,维伦纽瓦始终善于调动视听符号,赋予其意义张力,制造戏剧冲突,构筑起一个安静、动荡、压抑的电影世界。
丹尼斯·维伦纽瓦在加拿大魁北克区成长,在相对开放、前卫的文化环境中形成了独特的文化视域,使他未进入好莱坞之前就获得了各地主流奖项的青睐。
维伦纽瓦的影片中充满了“寻求真相”的叙事内核以及对世界、生命、生存的哲思,在如此叙事内核和哲思的基础上诞生了独树一帜的视听风格:克制、先锋、统一、现实主义等,这为他赢得大批忠实粉丝和业内良好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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