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上映的电影《燃烧》由韩国著名导演李沧东执导,刘亚仁、全钟淑等人主演。这部电影根据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烧仓房》改编,同时结合了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的短篇小说《烧马棚》,讲述了三个经历迥异的年轻人钟秀、本和惠美之间的相遇,以及三人纠缠不清的爱恨情仇。
落魄青年钟秀一心想成为作家,平日里靠兼职养活自己。在一次送货途中,钟秀与儿时的伙伴惠美重逢。惠美在开始非洲旅行之前,将她的猫咪托付给钟秀,并在回国后向钟秀介绍了她在旅途中结识的一位名叫本的男子。本驾驶保时捷,居住在富人区的高级公寓内,过着不用工作、四处玩乐的快活日子,和钟秀的生活形成鲜明对比。本逐渐进入钟秀和惠美的生活,相互熟悉之后,本也向新朋友们讲述了他奇特的癖好———烧塑料棚。在钟秀家的乡间三人小聚之后,惠美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了,影片由此循着寻找惠美的蛛丝马迹而展开。该片顺利冲入第71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以3.8分创造了场刊历史最高分。此外,这部电影评分高达8.0分,参与评分的24万余人次中,超过70%的观众给出了四星及以上的评分。
《燃烧》隐喻分析隐喻也被称为暗喻,相较于明喻而言,更加灵活、生动。隐喻通常表现为,人们借助已知事物来描述、认识未知事物。隐喻这一修辞手法进入电影领域后衍生出了大量构成元素。《燃烧》这部影片就运用了大量隐喻,在虚幻与现实之间来回碰撞,丰富影片内涵,引发观众的无限遐想。阶层隐喻说到这部影片的隐喻,不得不提“littlehunger”和“greathunger”这两个词组。纵观全片,这两个词组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在影片开头,钟秀和惠美吃饭喝酒的时候,惠美进行了一段无实物表演,讲到了非洲卡拉哈里沙漠的布希族,这是第一次提到那里存在的两种饥饿;第二次是本带惠美见自己的朋友,惠美在本和本的朋友们面前再次跳起非洲部落的舞蹈,并再次提及这两种饥饿;第三次则是在钟秀家门前,惠美在夕阳和晚霞的映衬下,跳了哑剧鸟儿飞翔寻找自由的舞,一曲舞毕,惠美黯然神伤、独自流泪,在流泪前,她所做的就是“greathunger”的手势。
而“littlehunger”和“greathunger”到底是什么呢?Littlehunger是一种生理层面上的饥饿,指的是一般的肚子饿的人,象征着人的基本生存需要;greathunger即精神上的饥饿,是指为生活意义而饥饿的人,终日思考我们为什么活着、人生有何意义。对于钟秀、惠美、本三个主人公而言,这两个词组的意义也不尽相同。钟秀是底层青年的代表,处于疲惫的生活状态之中,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他处于“littlehunger”之中,甚至难以满足基本的生活需求。父亲的失败让他和光鲜亮丽的生活失之交臂,并留下巨额债务。他试图做些改变,但发现都是徒劳,惠美的出现点亮了他的生活,但他骨子里的自卑让他难以对惠美吐露真情。这样的矛盾在他的内心翻滚,而最后,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自尊占据了上风,他举起刀杀死了本,也杀死了那个沉默胆小的自己。
在影片中,惠美这一角色的性格特点是最为突出的:整容、拜金、性开放。这些特点在影片的前30分钟没有任何虚实交汇的部分就明确地进行了交代。惠美的收入不高,却喜欢超前消费,心甘情愿为了整容、旅行沦为“卡奴”。惠美向往“greathunger”的精神境界,并通过与本在一起满足这一层面的需求,但她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也只能继续身处“littlehunger”的底层世界。而本则是典型的处于“greathunger”的状态。他居住在江南区的豪宅之中,衣食无忧,不用工作,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被称为“韩国的盖茨比”。看起来清冷、节制、温柔的他有一个特殊的癖好———烧塑料棚。本把自己视为救世主,每两个月“猎杀”一名如同“废弃塑料棚”一般的女孩,他认为自己是在拯救这些和惠美一样的女孩,他带她们进入自己的生活,与朋友逗趣,并以此为乐,但他其实对她们的生活毫无兴趣。影片塑造的三个人物形象分别处于两种饥饿中的不同状态,钟秀、惠美、本三人在这两种饥饿状态中博弈。导演以此来反映贫富阶层差异,凸显阶级对立。
意象隐喻电影的意象藏于镜头语言之下。这部影片中,大量的意象叠加在一起,引导观众逐渐走进谜一般的世界。首先是牛。钟秀的家里有一头牛,这头牛是钟秀唯一的伙伴,也是钟秀最亲密的朋友,甚至超越他心爱的女人惠美。这头牛也代表着他的原生家庭与阶级地位。每次在牛棚中喂牛时,都是钟秀最开心最自在的时候。他眼神中所流露的情感是难以掩饰的,他自由地歌唱,甚至学牛的叫声,这与他见到惠美时的紧张情绪是截然不同的。此外,在拍摄时,导演故意放大牛棚中的苍蝇挥动翅膀的声响。这一方面是为了通过镜头语言表现这头牛糟糕的生活环境,另一方面是为了以此映射钟秀的社会地位。而在性格方面,钟秀也和这头牛有共同之处,质朴、孤独、沉默寡言,没有同类能够陪伴和倾听。因此,钟秀把这头牛当作自己最忠实的伙伴,相依为命。其次是哈欠。
影片中,本打了两个哈欠。第一次是在聚会上看惠美跳饥饿之舞时,虽然本看着眼含笑意,却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哈欠。而聚会上的其他人也只是敷衍地听着惠美讲述她的故事,当惠美跳起饥饿之舞时,便发出看热闹的起哄声和笑声。惠美的舞蹈在他们看来是笨拙可笑的,惠美哪怕再努力地寻找话题,也永远无法真正融入他们的上流圈子。本第二次打哈欠是在钟秀发现猫之前的那次派对上。本的朋友们在激烈地讨论中国男女婚姻的话题,此时狂欢才刚开场,可本却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导演通过哈欠的设置,表达本不耐烦、厌倦的情绪。从表面上看,本和他的朋友们都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和和气气地聚会、喝酒,但他们骨子里看不起惠美这样的女孩。本的两次哈欠表现出他的真实情绪,他迫切地想要为这种枯燥的生活寻求刺激,也为他的特殊癖好寻找下一个目标。最后是烧塑料棚。这部电影是根据村上春树的小说《烧仓房》改编的。
本的特殊癖好是烧塑料棚,每两个月他就会烧一次塑料棚,这些塑料棚比比皆是,就是烧成灰烬也没有人会在意。惠美消失之后,本告诉钟秀,他烧掉了他家附近的塑料棚,钟秀四处奔走也始终找不到本所说的这个塑料棚在哪里。塑料棚是在隐喻像惠美这样的女生,生活在底层社会,却拼命地想要往上爬,想要进入上流社会。整容、旅行等行为在她看起来和社会精英更接近,但她却因此被贷款和债务所困。在本这类人眼中,他们就和塑料棚一样,毫无新意,随处可见。本口中所说的烧掉了钟秀家附近的塑料棚,在钟秀看来其实意味着惠美已经被本杀害。除此之外,本的家里整整齐齐地陈列着一排刀,这也在隐喻本的反社会人格;他的柜子里还摆着他的战利品———女人的首饰,包括后面出现的惠美的手表,这些都在刻画本的人物形象。李沧东用丰富的意象进行隐喻的表达,一方面聚焦于人物,另一方面又生动真实地描画出残酷的社会现实。
虚幻与现实的交织这部影片采用虚实结合的叙事手法,剧情由现实和小说两部分组成。影片的现实部分,是钟秀偶遇儿时邻居惠美,他们一起喝酒聊天,惠美激发出钟秀的创作灵感。结账归来的钟秀看见邻桌情侣接吻的场景,又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睡着的惠美,决定以底层小人物的落魄和情欲作为出发点开始小说的创作。当钟秀拿起手机开始写作,影片便转向小说描述的虚幻世界。而影片的结局,惠美是否被本所杀没有明确地揭示,而钟秀拿刀刺死本,以及本在死前与钟秀的那一个拥抱,是真实发生还是存在于钟秀的小说中也难以证实。影片在虚幻与现实的交织中上演。首先是猫。电影在不断探索:猫是否真实存在过。猫在影片中共出现四次。第一次,钟秀到惠美家中并没有看到猫,他曾想过是不是本来就没有猫,所谓的猫只是惠美用来把钟秀留在身边的由头,现实中根本不存在这只猫。第二次,惠美走后,钟秀按照约定到她家中喂猫,但他从头到尾没有看到过猫的身影,但又看到了见底的猫粮碗,并且猫砂盆中确实有猫屎存在。
第三次,当惠美消失后,钟秀再一次到她家来找她,可却被邻居告知,这个房子根本不能养猫,这又使猫的存在与否变得更加扑朔迷离。第四次,钟秀到本家里参加聚会的时候,看到本家里多了一只猫。在开门的间隙,猫溜了出去,而当最终钟秀在地下停车场找猫的时候,钟秀叫了猫的名字Boil,听到叫声后的猫乖乖地走到了钟秀身边。其次是井。全片中多次提到儿时的这口井。第一次出现井,是在惠美的讲述中,她回忆起自己小时候落到井中的经历,并说是钟秀把她救了上来。当惠美无故消失之后,钟秀迫切地想要证实这口井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于是钟秀多方打听、多次求证:他先去询问了惠美的家人,但得到的结果却是根本没有那口井,惠美也没有掉进去过,是爱折腾的惠美编造的故事;为了找寻真相,钟秀又去问了小时候的邻居大爷,大爷也说这附近根本没有井;不死心的钟秀最后去问了他多年不见的妈妈,得到的情况是确实有井,但那只是一口干涸的枯。
三次询问得到了不同的回答,至于这口井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导演在影片中也没有揭晓答案,留给观众无尽的想象空间。无论这口井是不是真实存在于现实之中,井的故事都暗示着惠美早就把钟秀视为世界上唯一的、真正在乎她的人。同时,影片也以这口井来展现小人物的心酸,他们没有人在乎,毫无存在感。《燃烧》对虚幻与现实的探索,对贫富阶级的展露,通过象征与隐喻的手法巧妙地呈现在影像表达中。虚幻与现实、存在与消亡之间并没有清晰的界限,虚实相辅相成,借此引发观众对当代年轻人生存现状和当代社会的思考,值得反复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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