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剪辑能够影响电影的节奏,营造故事所需的氛围。
正如希区柯克电影《精神病患者》中经典的“浴室杀人”情节,在这个不到一分钟的段落中,导演选取了几十个不同角度的镜头,虽然这些镜头当中没有一个镜头显示出刀刺伤了人物,但是因为导演高超的剪辑技巧,加速了电影的节奏,使观众陷入恐惧的心理当中。
成功的剪辑不仅能够带动电影本身的节奏,还能根据剧情的需要分割镜头创造时空,是电影语言的重要方式。因此,犯罪电影拍摄中,从两方面看参与叙事的剪辑技巧,大有讲究。
营造紧张氛围的连续性剪辑
在犯罪电影当中,与犯罪情景里一方压倒另一方的胜利不同,追逐戏表现的是不同利益集团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展开的激烈冲突。被追者拥有的砝码是追逐者想要得到的东西;追逐者力气或立场占优势,但争夺的核心被对方掌握。
两者在动态平衡中相互较量的场面,在电影中往往采用交叉剪辑的手法。交叉剪辑是导演掌握的一种独特的手段,用来在银幕表现形体的矛盾冲突。
通过交叉剪辑中的双方追逐,观众看到了在同一个场景、不同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被激化。
从格里菲斯进一步把交叉剪辑发展成熟开始,电影的追逐场面组接时常常是上一段是追逐者,下一段接被追者,把互动双方都展示在镜头当中。
在后来的发展过程中,采用反应的镜头——通常是一个旁观者静态的形象——插入行动的镜头,造成视觉的对比,从而加强了动作的效果。
在电影《追凶者也》当中有一段剧情是与主人公宋老二追查凶手有关。根据摩托车这一物证,宋老二找到了正在家推着死者摩托车的王友全。宋老二先是隐藏起来,找准时机想要抓住王友全,最终却被村民拦下,王友全逃跑。
因为电影中采用了多视野的叙述,上述的相关剧情在电影中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以宋老二的视野来讲述的,在98秒的时长当中,导演28个镜头讲述了整个追逐的场景。追逐场面第二次出现是以王友全的视野讲述的。
因为王友全的视野镜头出现时间晚于宋老二的视野,所以导演在第二次讲述时,去掉了第一次已经出现过重复的镜头,但是通过两次不同的剪辑可以看出节奏感的区别。
在这次叙述当中,5个镜头时长都较长,追逐主要依靠画面内人物的走位和画面外摄影机的运动。除了时长之外,没有产生紧张感的主要原因在于,此次剪辑偏向于王友全个人经历,没有宋老二的单独镜头,构不成旗鼓相当对阵双方。
消解暴力的省略式剪辑
每种类型电影都有属于自己独特的电影元素,犯罪电影中的暴力不同于其他类型电影中的“花拳绣腿”。在犯罪电影当中呈现的暴力给人一种血腥感,引起观众的恐怖情绪。
与昆汀·塔伦蒂诺大面积流血的暴力美学不同,中国的犯罪电影中流血只是作为人物的受伤和死亡的一种象征,流血是有节制,甚至于是少量的。
与吴宇森激烈的枪战对打不同,大陆犯罪片是由外部冲突来展现内部冲突,暴力是一种直接有效的外化方法,所以即使有正面对打也是克制的、含蓄的。中国大陆犯罪电影在针对一些暴力性镜头,特别是场面当中可能存在人物的流血和死亡时,导演往往选取近景和特写来表现当时人物的情绪,挖掘人物内心活动。
特写镜头将主体从周围环境独立出来,通过特写镜头可以清晰地看出人物的面部表情、目光、神态特点,很容易吸引观众的注意力。
在一些激烈的画面时,往往采用全景和远景远距离观看人物的行为动作。全景镜头具有描述性、客观性的特点,摄影机和观众一起去发现物体和人物。
全景镜头拉开观众与暴力的距离,降低暴力场面的冲击性,规避了大部分残忍的、毁灭人性的画面出现在画框内,配以画外音来补充画面缺失的不足,以此扩展画外空间,留下空白给观众在自我接受范围内自行想象。
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暴力场面既使更多观众能够承受暴力画面的冲击,也给观众在视觉上的产生留白,促使其在画外音的帮助下在脑海中填补。
总之,影片通过不同景别的选择消解了暴力,但又保留暴力的场面,在通过电影审查的条件下,制造犯罪类型电影的视觉奇观。
在《心迷宫》影片的主题主要是围绕着人性的复杂进行讨论,相对于激烈的外部冲突,激烈的内心冲突才是影片想要突出的重点内容。故而,在暴力发生的场景当中都是含蓄而克制的。
《心迷宫》当中有一场戏是大壮在买葬礼用具时,在路途中碰上了回家的陈自力。陈自力在大壮的车上睡着之后,大壮便起了杀心。电影用近景和特写镜头表现了大壮在做出杀人决定时的犹豫,在车门前拿出的手镯时的徘徊。
他之后在地上捡起的石块时,分成了两个特写镜头,一个镜头是石块,另一个镜头是大壮,石块即将要成为杀人的凶器,大壮即将成为凶手,暴力场面的两种元素都已具备。
观众或许已经在预测凶手手持凶器行凶的场面,而石头作为一种钝器,如果参与到暴力行为当中,场面将会比利器看起来更加的残忍和血腥。
为了消解暴力,导演在人物举起石头想要砸下去行凶时,景别从特写换到了全景,使观众从远处来看行凶场面,“我们”突然从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有效缓解了暴力场景带来的冲击。
《心迷宫》肖宗耀失手将白虎推倒在地,白虎倒在地上的死去,画面在展现这一段的故事进程时,先是拍了肖宗耀和黄欢的近景,然后是一个远景展现肖宗耀和黄欢看到白虎死去的画面。
一个人倒在地上致死的最大可能性就是脑袋磕到了石头上面,这将是一个血腥的场面。
为了观众能够接受人物突然的死亡和血腥的场面,导演用近景让观众看清了黄欢和肖宗耀的脸部表情,再以远景拍摄两人呆滞地看向白虎的方向来交代整件事情,让观众在猜测发生了什么样的转折之后,避免直接看到刺激性场面,而代替以远观者的视野来接受这件事情。
在一些把暴力场面作为重要的叙事环节的电影当中,暴力仍然是含而不露的。
《嫌疑人X的献身》中,有一段唐川讲述了石泓在桥下杀死流浪汉的情节。在石泓砸流浪汉的脸时,先是选取的近景,石泓举起了手中的锤子,然后利用推镜头逐渐向石泓的面部推进。
在整个画面中并没有出现受害者的脸,只能从石泓挥动锤子的动作判断出他现在正在行凶。
导演选取近景,规避了受害者要接受重击的脸出现在画框内,削弱了血腥场面带给人的不适,但这不影响画面的表意功能,观众能够通过锤子重击的声音把画框中未展示的部分补充完整。
《白日焰火》中梁志军在拐角处杀死警察王队的情节,这里地处窄胡同的拐角处,整个宽度一米左右,中景就能够包含人物以及周围的环境。在梁志军第二次把王队用冰鞋击倒之后,镜头没有改变,以一个固定镜头拍摄,但是人物在画框内部运动,摄像机从能够拍摄人物的膝盖以上的画面,变成了梁志军起身时能够拍摄到肩膀以上。
以梁志军作为参考系,画面成为了近景,正在受到伤害的王队倒在了画框之外,只能够听见冰刀杀害他的声音。从画面中溅出的血可以想象到,行凶场景是一幅充满暴力的画面,所以行凶场景在画框之外,影片以画外音的方式来扩展画面。
《暴雪将至》当中,余国伟在雨中把宋军带到连环杀人犯抛尸的草垛旁边,从余国伟第一次用铁棒打宋军的镜头进入余国伟正式行凶的场面。在这个暴力情节当中没有直接表现余国伟击打宋军,导演有意将击打的一组动作分为:余国伟举起铁棒;宋军受到重击大声喊叫,稍稍降低了暴力的程度。
但即使如此,因为余国伟行凶时间较长,并且出现了宋军满脸是血的镜头,近景和特写较多,观众容易产生恐惧心理,所以在其中插入了远景镜头。
这个长达1分56秒的暴打直至宋军死亡的情节,中间穿插了7个远景镜头,其中包括2个远景镜头的内容是两个路人看到余国伟正在行凶,提醒观众“我们”只是旁观,并非是参与者。
《南方车站的聚会》电影中有关人物冲突场景的处理是不同的。在讲述猫眼猫耳两兄弟不满于周泽农占据有利的偷车地区,双方发生了冲突的故事情节中,加入了表现主义的技巧,画面剪辑在一起营造出了紧张的氛围。
冲突是从黄毛朝猫耳开了一枪开始的,全景中双方厮打在一起。画面接着拍摄的是打斗双方领导者目前的状态:中景画面的周泽农还未从这一突转的场景中反应过来,观望两队人的打斗;全景中猫眼捂住猫耳流血的伤口。
场景又变成了近景的打斗,看不清楚具体人物,只是众人扭打在一起的画面,跟着两组观望打斗的中景。这一部分的镜头时间相对较长,内容倾向于叙事。接下来的这一部分,导演剪辑了8组特写镜头,画面主要是打斗的具体情况。这几组特写镜头中,叙事变得慢了下来,他们的主体功能在于表现。
影片把打斗中变形的人脸、怪异的造型、人不同寻常的站位剪辑在一起,采用表现主义的风格将场面的血腥暴力表达出来,既突显出打斗场面的混乱激烈,又削弱了暴力画面的冲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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