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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他的未婚妻,他将她变成了杀人犯送进了监狱。
为了他的未婚妻,他放任别人将她的腿骨打断,让她再也跳不了芭蕾。
为了他的未婚妻,医院逼着她捐肾!
现在,为了让她回来
竟然将她救命恩人的弟弟陷害成了诈骗犯!
“小叔,你亲手送我坐了五年牢,把我折磨成这副样子......
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而付砚沉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淬了毒:"你把苏甜害成这样,我凭什么轻易放过你?"
“那我偿还她!”徐寂鸢的眼泪大颗滚落。
她几近哀求:“是我不该逃跑,小叔,我把肾给你,求求你放过付信然……”
望着徐寂鸢这副模样,付砚沉眸光更冷。
他没有想到,徐寂鸢竟能为付信然做到这个程度!
付砚沉紧盯着徐寂鸢,胸膛里似有火烧:“医院,不然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话落,付砚沉转身大步离开。
徐寂鸢脚步跌乱地去追付砚沉的背影,崩溃嘶喊:“小叔………小叔!”
而付砚沉干脆地上了车,扬尘而去。
徐寂鸢被门槛绊倒,她望着宾利消失的尾灯,痛哭出声。
直到街边路灯点亮,她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医院病房中,付砚沉望着空荡荡的病床,眸色森冷。
徐寂鸢竟然还没回来!
她现在是为了付信然,要跟他对抗到底么?
付砚沉怒意更盛,恰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他不悦接起:“喂……”
话未完,徐寂鸢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他的耳中:“付砚沉……”
那声音过于缥缈,付砚沉心没来由地一紧。
他拿下手机,点开GPS定位,显示徐寂鸢正在蝴蝶大厦。
她在那儿做什么?!
付砚沉瞳孔紧缩,朝着电话那头厉声发问:“徐寂鸢,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而电话那头,徐寂鸢语气分外平静。
她说:“我没有在躲,我想问问小叔,那些话还算数吗?”
付砚沉心跳漏了拍,他蹙紧眉头:“什么话?”
徐寂鸢说话语调,愈发缥缈--
“你说只要我死,就能从你身边离开。"
“只要我死了,就可以不用再被人欺凌羞辱,
也可以还清苏甜的债。”
“只要我死了,你就会放过付信然。"
字字句句,如巨石压在付砚沉胸口,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烦恼到了极点:“徐寂鸢,闭嘴,不要再说了,别耍花招挑战我的耐性。”
“但如果这一次,是真的呢?"
徐寂鸢轻声叹息:“再见,付砚沉,我好后悔爱过你。”
闻言,付砚沉陡然滞住了脚步。
不安如潮水裹挟了他的心脏,他还没回过神,烈烈作响的风在耳畔刮过后,一声巨响盛开,嘈杂的尖叫声刺穿耳膜。
付砚沉呼吸一滞,就听见惊呼响起:
“快打!蝴蝶大厦有人跳楼了!"
——————
帝城,黎西大剧院中。
舞台上,一束强光倏然亮起,完美完成黑天鹅三十二个挥转的徐寂鸢缓缓睁开眼睛。
台下,如潮水般雷动的掌声随之响起。
她满怀期待地看向观众席的最前排,那个特意为付砚沉留下的位置。
却发现,无人落座。
徐寂鸢愕然了瞬,心倏地沉了下去。
付砚沉……还没来么?
那个她暗恋了十年,明明只比她大九岁却非让她喊小叔的男人。
从她表演芭蕾舞至今,付砚沉没有缺席过她任何一场演出,今天怎么会还没出现?
徐寂鸢失落地回到后台,还没换下芭蕾服,一簇等候许久的记者举着话筒蜂拥而至。
快门声咔嚓不断响起,有人问她:“徐小姐,作为年轻一代最有成就、一票难求的芭蕾舞者,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对于这些问题,徐寂鸢只是心不在焉地笑了笑,目光不断往人群外扫去。
蓦然间,门外出现个熟悉的身影。
徐寂鸢眼眸一亮,雀跃喊了句:“小叔!”
她不顾记者们锃亮的镜头,奔至付砚沉的身前。
抬眸一看,却发现付砚沉眸光冰冷,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
徐寂鸢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心头喜悦散去不少。
她担忧去拽住他的衣袖:“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付砚沉直接躲开,掏出一支录音笔,狠狠砸在了她身上:“徐寂鸢,你狠毒得让我打开眼界!”
徐寂鸢被砸得发懵,嘈杂的录音透过别在她身上的麦克风,在休息室里回荡。
率先响起的,是一道熟悉而凄楚的女声。
“徐小姐,我可以让出黑天鹅一角,只求你不要拆散我跟砚沉,我们是真心相爱,他并不爱你啊!”
字字如雷,震得徐寂鸢耳膜嗡嗡作响。
这是付砚沉的未婚妻,苏甜的声音。
多年心事被拆穿,徐寂鸢窘迫的呼吸微滞。
不等她开口解释,她倏然听见录音笔里响起自己怪异的声音。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黑天鹅一角本就该属于我,至于付砚沉……他只能是我的,你既然敢跟我抢,我就会让你付出代价!”
话音落下,记者的惊呼此起彼伏,快门声震得徐寂鸢耳膜嗡嗡作响。
她不理记者质问,忙拽住付砚沉的衣袖解释:“小叔,你不要误会,这录音里的人不是我……”
话未完,付砚沉厉声将她打断:“不是你,录音证据摆在面前,监控显示苏甜出事前后你都在现场,你还在狡辩?!”
徐寂鸢心急哽声:“我真的没有……”
不等她说完,付砚沉甩开她的手:“够了!苏甜已经走了,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我会让你为自己的无知付出应有的代价!”
话落,他收回眸光,穿过围观的记者,走向门口。
付砚沉一走,徐寂鸢又被蜂拥的记者团团围住。
看着付砚沉决绝的背影,徐寂鸢急得眼眶酸热,她用力拨开人群朝他追去。
黑云压城,大雨倾盆而落。
徐寂鸢冲进雨中,身上精美的芭蕾舞服溅上脏雨。
她用力拍打着付砚沉的车窗,喉中涩痛不已:“小叔,我没有害苏甜,你再听我解释解释……”
她不断地哀求着,车窗终于缓缓落下,付砚沉坚毅的侧脸晦暗不明。
他看着一身狼狈的徐寂鸢,冷声质问:“你就那么喜欢我,喜欢到伤天害理?”
徐寂鸢眼眶通红,抬头望着付砚沉,无助地摇着脑袋。
男人慢慢按上车窗,残忍的语调混着雨声,落进徐寂鸢的耳中。
“我要你用五年自由,来偿还苏甜!”
第二章
短短一周。
徐寂鸢芭蕾天才的头衔换成了杀人犯。
她被剥夺了所有的身份,剩下的,只有扣在纤细手腕上的银手铐。
还有那件,编号的蓝白牢服!
五年后。
盛夏的晌午,帝都女子监狱沉重而肃穆的大门缓缓打开,带得热浪翻涌。
徐寂鸢顶着一头脏乱的短发,瘦若纸板的身板上套着件破烂老街旧的灰色短袖,手里抓着个肥大的编织袋。
她垂着脑袋,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女狱警身后,神情麻木的听她教育自己。
“编号,从这儿出去以后,要谨记教训好好做人,听到没有?”
她像个机器人一样,立即回应:“编号收到!”
前头的女狱警,满意地“嗯”了一声:“好了,赶紧走吧,有人来接你了。”
有人来接她?
徐寂鸢然被折磨到麻木的心,陡然颤了下。
七年前入狱后,徐家也跟她断了关系,曾经要好的朋友们也齐齐蒸发。
她是这个世界里的孤魂野鬼,还有谁会来接她出狱?
恍神之际,眼前光线晃动。
一双造价15万的意大利名牌皮鞋,映入她的眼帘。
徐寂鸢瞳孔骤然一缩,颤颤巍巍地抬起头。
入目,是笔挺修长的腿、青筋凸起的大手、还有那贵气阴鸷的面容。
她呼吸凝滞,身上汗毛根根倒竖。
是付砚沉!
他站在一辆黑色宾利前,旁边的保镖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替他遮阳,投下大片阴影。
男人眸光森冷,声音低沉得让人不寒而栗:“徐寂鸢,好久不见。”
闻声,徐寂鸢猛打了个激灵。
她瑟缩在付砚沉的阴影之下,惶恐到说不出话来。
这个她悄悄暗恋了十年,曾经多看一眼都能令她欢喜的人,此刻只带给她无尽恐惧。
而男人也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他转身坐进车中,吩咐保镖:“把她带进车里,去蝴蝶大厦。”
听到蝴蝶大厦四个字,徐寂鸢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付砚沉的未婚妻,苏甜出事的地方!
她不要去那儿!
徐寂鸢本能转身想跑,却被两个保镖架着,强硬地塞进了车厢。
豪车疾驰,很快停在了蝴蝶大厦广场。
望着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徐寂鸢不断往车里缩去,却被保镖狠狠拽出。
她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丢在了地上。
室外温度高达37摄氏度,砖石地早就被晒得发烫。
徐寂鸢用手撑了下身子,掌心传来令人失声的灼痛。
她还没站起身,面前宾利的车窗缓缓摇下,付砚沉那张矜傲的脸又出现在她眼前。
男人冷冷看着她,眼底是浓重的厌恶:“徐寂鸢,再坐十年牢,跟在外边活着,你选什么?”
巨大的恐惧吞噬了徐寂鸢,她知道,付砚沉有这个本事再送她回地狱去。
可她不能回去。
再回去,她会死的,她答应了要替那个人好好活着……
徐寂鸢惊慌地在地上爬了两步,她无助恳求着面前的男人:“我想在外边好好活着,小叔,我求求你放过我……”
她再没了从前那个徐家千金跟芭蕾舞者的骄傲,整个人卑微到了尘埃里。
而见她这副模样,付砚沉只冷笑了声。
他墨色的瞳孔里燃着团不灭怒火,薄唇轻启:“你就在这里,说一千遍我禽兽不如,不知廉耻,不配为人!!——我就准你留下来。”
第三章
日光热烈,炙烤着瘫坐在广场上的徐寂鸢。
她望着坐在车里的付砚沉,眼前阵阵发黑:“小叔,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话落,她竭力撑起残破的身子站定,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蝴蝶大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周围传来不少异样的目光,徐寂鸢强迫自己不去想,从干涩的喉中扯出一句话——
“我徐寂鸢禽兽不如,不知廉耻,不配为人!”
她在失去自由的里五年,受尽折磨。
饭里的蟑螂,冬天的湿被褥,短短一年,她暴瘦了二十斤。
这些都不足以击垮徐寂鸢,让她生不如死的是她的右腿腿骨坏死,她再也不能跳芭蕾了。
那么大的打击她都熬了过来。
所以此刻付砚沉这点折磨算什么,她早就麻木了。
什么尊严骄傲,都比不过活着!她要活下去!
徐寂鸢强忍喉中血腥,越喊越大声:“我徐寂鸢禽兽不如,不知廉耻,不配为人!”
“我不配为人!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机直播。
不知喊了多久,太阳渐渐往西斜,热度却没有减退半分,反而逐渐闷热起来。
徐寂鸢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她强撑着,从喉咙里逼出最后一遍:“我徐寂鸢禽兽不如,不知廉耻,不配为人……咳咳……”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徐寂鸢咳到眼冒金星,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往后看去,付砚沉的车早已消失不见。
徐寂鸢瞬时慌了神。
她从监狱里带出来的编织袋,还在付砚沉的车上!
里头的身份证跟那三十几块钱,她都不在乎,可那封信必须拿回来。
但她要去哪儿找付砚沉?
天边轰然响起声雷响,盛夏暴雨来得又猛又烈。
徐寂鸢站在雨中,急得脑袋阵阵发晕,视线也跟着旋转起来。
她漫无目的地在雨里乱走,忽地一个踉跄,她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向前倒去。
大雨淅淅沥沥。
恍惚间,徐寂鸢身子一轻,好像有人抬着她往什么地方走去。
她无力挣扎,只能任由自己失去意识。
等她醒来,外头暴雨已停。
徐寂鸢从陌生的房间醒来,她堪堪从床上坐起,迟缓地环顾极简的家居装饰。
夜风袭来,窗帘摇曳。
乍一看,窗前的单人沙发上还坐着个人!
徐寂鸢心脏一抽,猛地抓紧床单。
付砚沉低哑的声音随之响起:“你醒了。”
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想要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这时,付砚沉高大的身影及近,他将一枚粉色信封扔到徐寂鸢身上。
紧接着,他带着几分威胁的声音自徐寂鸢头顶落下:“刚从出来就搭上了下家,徐寂鸢,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第四章
徐寂鸢垂头,望着怀里的粉色信封,呼吸凝滞了瞬。
她顾不上付砚沉的话,赶忙颤手捡起信封。
打开一看,里边的东西都在。
徐寂鸢瞬间松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信封,手上动作还未完,下颚却突然一紧。
付砚沉大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那双凤眸中怒意汹涌:“想不到堂堂徐家千金,已经落魄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再帮帮你。”
话落,他挥手将徐寂鸢狠狠甩开。
付砚沉转过身去,朝着门外怒喝:“管家,带她下楼!”
跌坐在地的徐寂鸢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两个保镖架着拖下了床。
她被硬生生被拖下了楼。
走在她前面的付砚沉脚步生风,领着她一路走到了别墅的会客厅。
他一声令下:“开门。”
守在门口的佣人识相低头,拉开了面前这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优雅的乐曲与欢笑声,涌入徐寂鸢的耳中。
她恍惚抬起眸,就见会客厅中围聚的皆是黎城名流,当中还有不少旧相识。
他们看戏的目光让徐寂鸢那被折磨到熄灭的自尊心,又燃了起来。
她竭力挣扎,朝着付砚沉的背影发出低哑的喊叫:“呃……啊……”
不是说好了吗?
她认一千遍的罪,就放她自由。
为什么付砚沉还要折磨她!
前方的男人恍若未闻,只有一句带着冷意的话传来。
“别着急,你登场亮相的时刻马上就到了。”
话落,徐寂鸢被带上了主持台。
聚光灯打下,徐寂鸢惊慌到浑身发颤,瑟缩着低下头去。
台下有人惊呼:“那不是徐寂鸢吗?她怎么在这儿,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更多的话,是讥诮跟鄙夷:“这个杀人犯还敢出来,爱上小叔逼死大明星苏甜,真是恬不知耻!”
徐寂鸢很想告诉他们,不是这样。
她不是杀人犯,她没有逼死苏甜。
可她不敢、也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这样狼狈又卑微的站在众人眼前,被他们用言语凌辱。
忽然间,台上麦克风响起一道尖锐利响。
徐寂鸢被惊得猛打了个颤,下一瞬,她久违的听到了付砚沉温润的声音。
“为感谢诸位今晚来参加宴会,付家特意请来了名冠黎城的芭蕾舞演员——徐寂鸢,只需十块钱,就能欣赏到她以最原始的方式,为你跳一整晚的芭蕾……”
此话一出,徐寂鸢瞬时如坠冰窖。
她的右腿腿骨坏死,还怎么跳芭蕾舞!
小时候那个会陪她练舞,带着大白兔奶糖来接她回家的砚沉哥哥,又去了哪里……
徐寂鸢早已干涸的眼眶,此刻竟然有些湿润。
台下,也哗然声不断。
“我还真想看看徐寂鸢这副丑陋的样子,跳芭蕾舞是什么模样,我出五万!”
“哈哈!肯定很滑稽,我出十万,够她跳几支?”
“……”
徐寂鸢心如刀绞,可是她却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不能走,她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因为她曾答应睡在她上铺后来因病去世的狱友姐姐,那个五年里唯一给她温暖的人。
一定要找到她的盲人弟弟,治好他的眼疾。
这条命,她得还!
狱友姐姐的嘱托,她也一定要帮忙实现!
徐寂鸢咬紧的下唇渗出血来,台下哄闹声不绝于耳。
她的心渐沉谷底,麻木冰冷。
忽地,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来到徐寂鸢眼前,掷地有声道:“我出五百万,请徐小姐表演《天鹅湖》中的白天鹅。”
第五章
会客厅内,喧闹声骤停。
瑟缩蜷坐着的徐寂鸢也震惊抬头,循声看向眼前的人。
就见一个笑容肆意张扬的少年,朝着她挑了下眉:“徐小姐愿意跳吗?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加。”
徐寂鸢眼睫微颤,僵硬地将视线移到了付砚沉的身上。
这是看着她长大的小叔,应该不会就这么把她送走。
然而,付砚沉冷如寒冬的声音,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
男人转过身来,神色冷漠:“能多一个金主,徐小姐当然愿意。”
徐寂鸢眸中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了。
她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少年半搂半拉着出了别墅。
而付砚沉还站在主持台上。
他看着徐寂鸢跟少年亲密的背影,心底忽地燃起一团无名火。
徐寂鸢什么时候,堕落到了这个地步?
深蓝夜幕下,一辆纯白的GTR从环海公路急冲进了沙滩。
徐寂鸢拉开车门,直接瘫坐在细软的沙地上干呕。
耳边,传来少年张扬的笑声:“徐寂鸢,你怎么还跟当年一样弱?”
跪在地上的徐寂鸢,身形陡然一滞。
这语气,她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她强撑着转过头去,月光衬着少年羁傲不逊的眼眸,看起来还是有些陌生。
而少年看她眉头紧蹙,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脑袋也还是不好使,我叫付信然,这次你可要记好了。”
付信然。
徐寂鸢将这个名字在心底默念了遍,就见付信然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他望着漆黑海面,语调飘忽的说了句:“徐寂鸢,你不是要跳舞吗?”
话落,他就转过了头。
而徐寂鸢的脸瞬时惨白。
她知道今晚跳不过,但也没想到是在这空旷无人的海边。
也罢,反正如今的她也没什么尊严可言……
徐寂鸢在付信然的目光中,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捏住了短袖下摆。
她认命地将衣服往上掀,冰冷海风惊得她直颤。
蓦然间,徐寂鸢手腕一沉,她的手被用力按下。
徐寂鸢一怔,抬眸,就看见了耳根发红的付信然。
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徐、徐寂鸢,你这是在做什么?!”
“呃……”徐寂鸢愕然。
她说不了话,只能困惑地看着付信然。
他一掷千金,不就是为了看她用这具残败丑陋的身子跳芭蕾吗?
二人四目相对间,付信然恍然大悟:“付砚沉是想让你用这种方式表演?!”
他的话,戛然而止。
徐寂鸢无措地低下了头,避开付信然的视线。
五年的牢狱之灾,她已经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徐家千金,而是一件可以令人随意羞辱的商品。
这样她,旁人看了只会鄙夷跟讥笑。
可她还想,再保留最后那一点点尊严。
徐寂鸢心口发涩得厉害,忽地,脸上一热。
她的脸被付信然捧起,少年眼中朝气蓬勃:“徐寂鸢,你真心对待付砚沉却被他这么残忍对对待,这一次,要不要跟我走?”
咸咸海风呼啸而过,直刮进徐寂鸢心底。
她望着付信然那双坚定的眼眸,心头陡然一紧。
原来还有人,能够接受这样的她……
徐寂鸢眼眶泛起酸涩,她苍白的嘴唇直抖,竭力想从喉中逼出那个字——
倏地,海浪声中响起一声尖锐的汽笛声。
徐寂鸢猛地打了个寒颤,她转过头去,一道强光刺得她眼睛生疼。
模糊间,她瞧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走进。
徐寂鸢挣扎着撑开眼皮,付砚沉阴鸷晦涩的脸,闯进了她的眼中。
第六章
望着付砚沉及近,徐寂鸢瞳孔骤然一缩。
她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
徐寂鸢脚步跌乱地往后撤了两步,付砚沉身边的保镖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而男人在她面前站定,他无视旁边的付信然,朝着徐寂鸢冷声开口:“跟我走。”
徐寂鸢哑然,做不出任何反应。
她下意识朝付信然投去的求助的目光,四目相对间,付信然会意。
他上前一步,挡在了付砚沉面前:“付总,一小时前我用五百万买了徐小姐整晚,你现在要带她走,是不是不合规矩?”
徐寂鸢瑟缩在付信然身后,垂着头不敢言语。
她攥紧了短袖下摆,付砚沉低哑极致的声音随之响起:“你不知道吗,在黎城,我就是规矩。”
话落,徐寂鸢身子腾空。
那两个保镖又将她架起,徐寂鸢惊慌无措地看向付信然:“救……”
涩痛喉中,只逼出一声短促而粗嘎的求救。
付信然眸光一凛,上前来拽她,却被付砚沉阻住了脚步。
徐寂鸢听见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付公子,这儿不是法国。”
转瞬,她就被保镖狠掼进了车里。
徐寂鸢赶忙爬起,竭力拉着紧闭的车门。
她泪眼模糊地朝车窗外看去,付信然被几个保镖拦着,却还是挣扎着朝她走来。
徐寂鸢低喊着,不断拍打车窗,可眼前景象还是急速往后退去。
医院门前。
徐寂鸢喉中血腥气翻涌,她还没能回过神,就被保镖拖拽到了一个医生面前。
消毒水味熏得徐寂鸢头昏脑胀,付砚沉冷然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适配的肾源我带来了,你尽快进行手术。”
肾源?手术?
这两个字钻进徐寂鸢耳中,后背骤然一凉。
她惊慌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中年医生怜悯眼神。
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不忍开口:“付总,这位小姐的身体看上去,恐怕承受不了肾移植手术……”
“我只要那颗健康的肾。”
付砚沉打断医生的话,他转身,朝着徐寂鸢不耐开口:“这医院,哪儿都不许去!”
徐寂鸢的耳边,骤然响起嗡鸣。
她几近疯狂地挣扎着,从发痛喉间硬挤出粗嘎的声音:“小……叔,我求求你、放过我……”
不是她的罪,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被欺凌的日日夜夜,跪在大庭广众下求饶,她都熬过来了。
她现在,只是想活着。
付砚?沉为何苦苦折磨,不肯放过她?
徐寂鸢眼眶酸胀得厉害,她强撑着朝付砚沉扑去,手臂被保镖钳制得更狠。
她浑身都疼痛不已,最痛的还是胸膛里那颗心。
然而自始至终,付砚沉只是静静的看着。
直到徐寂鸢再也闹不动了,他才晦涩难明的吩咐那两个保镖:“看好她,手术开始前……不准有任何差错!”
这句话,如同尖刀一般刺进徐寂鸢的心。
血腥气顺着喉管往上涌,徐寂鸢张口,眼前却猛然一黑,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外边天色已黑。
徐寂鸢??????躺在病床上,换药的护士见她醒来,弹了弹药管:“你等会儿还有两瓶水要挂,别乱动,不舒服就按铃。”
徐寂鸢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乏力,连开口问这是什么情况的力气都没有。
护士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暗叹一句可怜,旋即转身离开。
月凉如水,照在徐寂鸢的病床上。
徐寂鸢感觉身如浮萍,不知道去哪儿,一切也不由她做主。
她绝望地闭上眼,逼退涌上来的酸意,耳边忽地响起阵细碎的响动。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熟悉而又虚弱的女声:“徐寂鸢,没想到真是你。”
徐寂鸢心陡然一震。
这声音……怎么这么像苏甜?!
她颤颤巍巍地睁开眼,循声朝着门口望去——
月光下,坐在轮椅上的苏甜脸色苍白,她对着徐寂鸢浅笑:“好久不见。”
徐寂鸢的脑中,瞬时一片空白!
第七章
病房内陷入死寂。
望着苏甜跟五年前相差无几的面容,一股难言的惊惧吞噬了徐寂鸢。
她紧抓着床单,竭力从喉中逼出句:“苏甜,你……没有死。”
当年,蝴蝶大厦为芭蕾义演而搭建的舞台塌方。
而苏甜,是这场事故唯一的受害者。
付砚沉凭借着那管录音,认定是她约苏甜去舞台附近,又动了手脚才导致苏甜的死亡。
她为此坐了五年的牢,受尽折辱与虐待……
可现在,苏甜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面前!
听到她粗嘎嘶哑的嗓音,苏甜脸上笑意愈发诡谲。
她推着轮椅缓缓往前,语调张扬:“救援来得及时,我当然没死,只是两条腿再也不能站起来,又恰好查出肾衰竭……”
话只此,苏甜突然顿住。
她停在徐寂鸢病床前,眸中冷意迸射:“只可惜,这一切本是我为你而设计,结果你没来,舞台还提前塌方了!”
字字句句,如惊雷在徐寂鸢脑中震响而过。
她不敢置信地抬眸:“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明白?”
话未完,就被苏甜打断。
徐寂鸢瞳孔轻颤,看着她姣好的面容,逐渐被嫉恨扭曲。
苏甜声音低哑:“你一进舞团就取代了我主演的位置,就连付砚沉也在我面前夸赞你,可你还不是因为家里有钱,才得到这些青睐?”
苏甜猛地抬头,对上徐寂鸢视线。
她嗤笑了声:“所以事故发生后,我伪造了一段录音,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你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而是一个喜欢上自己小叔的杀人犯!”
天边,轰然响起声雷鸣。
徐寂鸢耳边嗡鸣,话尽数哽在了喉中。
她望着苏甜癫狂的神情,张了张口:“你……”
才吐出一个字,付??????砚沉低沉的声音从房门口传来,打断了她:“苏甜。”
苏甜闻声,惊愕地转过头去:“砚沉,你什么时候来的?!”
徐寂鸢循声看去,就见付砚沉神色阴郁地站在病房门口。
他无视虚弱的徐寂鸢,径直走到苏甜面前,弯腰将她散落的鬓发别在耳后:“马上要做手术了,你不好好休息,在这儿干什么?”
听到手术二字,徐寂鸢瞬时如坠冰窖。
而苏甜瞥了她一眼,又对着付砚沉故作乖巧:“不做什么,只是听说寂鸢也在这儿住院,就想着过来叙叙旧。”
闻言,付砚沉眸光愈发幽深,
他忽地直起身来,温柔地凝视着苏甜:“但现在太晚了,我先让人送你回病房休息,你明天再来。”
苏甜怔愣了瞬,保镖上前握住了她的轮椅把手。
她一时也说不得什么,只给徐寂鸢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任由保镖将她推走。
病房里,只剩徐寂鸢跟付砚沉。
徐寂鸢抬眸,望着他俊逸的脸,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从小到大,付砚沉都是最宠爱她的人,对她的话也没有过质疑。
他如今,也许是被苏甜蒙蔽了也说不准……
徐寂鸢咽下喉中酸涩,朝着付砚沉竭力挤出话来:“小、叔……你听见苏甜的话了吗?当年的事,是她有意安排……”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付砚沉厉声截断:“够了!”
徐寂鸢哆嗦了一下,瑟瑟抬头望去,就见付砚沉眸中怒火升腾。
他一把将手中攥着东西砸在了徐寂鸢身上。
他咬碎了恨意,指责道:“你还是一点悔意都没有,枉费苏甜这两年来为你求情,还特意让我给你买了巧克力,而你还想诬陷她!”
徐寂鸢的胸口被砸得发痛,她视线移转,看向散落一床巧克力。
她苍白的嘴唇发颤:“小叔……”你忘了我对巧克力过敏吗?
苏甜给她所有东西,向来都不是蜜糖,而是砒霜!
徐寂鸢心底涌起绝望,她不甘望向付砚沉:“要是把我的肾移植给苏甜,我会死呢?”
病房内静了瞬。
片刻后,付砚沉直迎上她情绪晃动的眼眸。
他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徐寂鸢,就算你死,也是死有余辜。”
第八章
就算死,也抵消不了她的罪过。
付砚沉决绝的话语,打破了徐寂鸢心底最后一丝希望。
她张口欲言,却哑然无声。
而付砚沉也不打算久留,他转过身,泛着冷意的话声在病房中回荡:“徐寂鸢,我真后悔认识你。”
一道闪电冷光,划破了漆黑天幕。
望着付砚沉离去的背影,徐寂鸢眼眶涌上涨痛酸意。
她想哭,但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直到付砚沉身影消失,她才缓缓合上沉重的眼皮。
徐寂鸢低哑难听的声音,在雷鸣声中几不可闻:“小叔,我也有些累了。”
痴缠十几年,她总该学会放手。
徐寂鸢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前浓绿的香樟树发呆。
窗外,大雨倾盆落下。
房外有保镖把守,她被付砚沉围困在这小小病房里,已有五天。
徐寂鸢眼底的光早已熄灭,像个只会吃药睡觉的机器,不再挣扎反抗。
反正她的话无人信,她也无家可归。
走神之际,病房门口忽地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找到你了,徐寂鸢。”
徐寂鸢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发梢凌乱的付信然站在门口。
她怔住:“付信然,你怎么进来了?”
付信然拎着头盔走进病房,漫不经心地回着徐寂鸢的话:“付家今天在办订婚宴,邀请了不少名流,守在你门口的保镖被也临时调走了。”
订婚宴?!
徐寂鸢闪过一瞬懵然,但又很快明悟。
苏甜……她本就是付砚沉的未婚妻。
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嫁给付砚沉,而自己的爱,只会成为付砚沉的耻辱。
徐寂鸢早已麻木的心,此刻竟然有些痛。
她竭力忍住眼泪,脑袋却倏地一沉。
付信然将手里的头盔,戴在了她头上:“徐寂鸢,这是我第二次问你,要不要跟我走?”
他的声音,意气风发。
徐寂鸢抬起颤抖的手,抓住了头盔束带。
“咔哒”一声,她按紧卡扣。
徐寂鸢眼眶发烫,抬眸看向付信然:“让我再看他,最后一眼。”
她想看看,错爱了这么多年人,在订婚这天会是什么模样。
付信然双眸闪动,跟她对视良久后,无奈点头。
没有保镖看守阻拦,徐寂鸢顺利坐上了付信然的机车。
油门在耳边轰鸣,半小时后,停在了付家老宅后门。
她抓着付信然的手下了车,听他叮嘱:“这儿人少,你就站在这里看看,小心别惊动了保镖……”
在他的话声中,徐寂鸢抬眸往庭院里看去。
无数夺目的红玫瑰在风中飘荡,刺痛了她的眼睛。
付砚沉笑意温柔,他挽着苏甜的手臂,接受着众人的祝贺。
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
徐寂鸢站在无人角落,视线被泪水模糊。
她望着付砚沉俊逸的侧脸,就见他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弯腰亲向苏甜的唇。
瞬时间,徐寂鸢心如刀割。
她飞快垂下眼眸,朝着身边付信然低声恳求:“带我走!”
话落,徐寂鸢的腰骤然一紧。
付信然将她抱上了车,而她也不再挣扎,只是抬手抱紧了他的腰。
机车轰鸣而过,徐寂鸢将脸埋在了付信然的背上。
她的泪,无声滑落。
付砚沉,你往前走吧。
这一次,我不跟了。
第九章
机车驶进滨海别墅区,停在了号房。
徐寂鸢借着脱头盔的功夫,擦去眼角泪痕。
好在付信然沉浸在带她出逃的刺激中,并未发现她哭过。
少年自顾自地安排着:“你先在这儿凑合住两天,日常用品我都替你准备好了,等护照下来我就带你走……”
听他絮絮叨叨,徐寂鸢心口愈发淤堵。
她顿住脚步,打断了少年的话:“付信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你……到底是谁?”
徐寂鸢向来不信,这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她好。
而付信然闻言,眉梢挂上无奈。
他沉沉叹气:“徐寂鸢,你怎么还没想起来,你小时候救过我。”
她小时候救过付信然?
徐寂鸢眸带疑惑,仔细打量着他。
脑中,恍惚闪过付信然灰头土脸,倔强望着她的模样。
徐寂鸢心头一颤。
她还想再问,付信然就又戴上了头盔。
他跨坐在机车上,朝着徐寂鸢潇洒一扬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徐寂鸢,等我回来就带你去法国看巴葛蒂尔公园的玫瑰!”
不等徐寂鸢回应,他就骑着机车疾驰而去。
徐寂鸢在门口站了几分钟,直到右腿有些发痛,才跛着脚进了别墅。
旋即,她瞳孔轻颤。
简约大气的房间里,贴满了五颜六色地便利贴。
她手腕发抖,揭下贴在餐桌粉色的那张。
入目,是付信然张牙舞爪的字迹:「徐寂鸢,记得按时吃饭,小心桌角。」
周围纸片纷纷扬扬,写满了叮嘱跟提醒。
徐寂鸢站在其中,眼眶温热。
她就这样,在别墅里住了下来。
付信然接连几天都没回来,而她除去右腿膝盖会时不时发痛外,没什么大碍。
直到这日,她被活活痛醒。
窗外阳光明媚,徐寂鸢后背满是冷汗。
她缓步挪到厨房,取出药箱里的止痛片吃下,靠在料理台边等药效发作。
客厅里电视没关,正播放着早间娱乐新闻。
徐寂鸢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忽地,电视里女主持声音变得有些夸张。
“据悉,付氏集团总裁付砚沉,于7月8日跟长跑七年的初恋女友举办了浪漫订婚宴,好事已定……”
徐寂鸢抓着水杯的手,倏地一抖。
玻璃杯从手中滑落,摔得四分五裂,水打湿了她的裤腿。
徐寂鸢回过神来,慌忙弯下身去捡。
她已决心放下,可听旁人提起还是会难过。
最后一块玻璃碎片拾起,徐寂鸢正起身,面前骤然投下一片阴影。
她身形僵住,寒意漫上四肢百骸。
这股熟悉的威压感……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付砚沉阴鸷的眼神。
男人站在落地窗后,按灭了显示着GPS定位的手机,声音冰冷到极致:“徐寂鸢,你胆子够大。”
“啊——!”徐寂鸢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付砚沉……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惊惧如潮水涌来,徐寂鸢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去。
她脑袋里,只剩下快逃这一个念头。
徐寂鸢手脚并用地跑到客厅,她抓起茶桌上的手机,刚拨通付信然电话,电视画面忽地一闪。
娱乐新闻变成社会新闻,女主持面无表情地播报。
“下面穿插一条特讯,付氏集团负责人付信然,涉嫌金融欺诈,已于今日在黎城抓获……”
荧幕上,付信然穿着橙色审讯服。
他面容疲累,再无之前肆意张扬。
徐寂鸢的呼吸,陡然停滞。
耳边所有声响,都化作嗡鸣。
徐寂鸢脑中发白,怔怔望向庭院中的付砚沉:“是你干的?”
她不信,付信然会做出金融诈骗这种事。
而付砚沉脸色阴郁,并未答话。
悲愤冲昏了徐寂鸢的头脑,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跌撞着付砚沉冲去。
一声怦然巨响,落地窗被徐寂鸢直直撞破!
她不顾身上血痕,踉跄着站在付砚沉面前,厉声质问:“付砚沉,是不是你!”
付砚沉望着她,眸色幽深。
他薄唇启合,声音低哑到了极致:“是。”
第十章
只此一字,将徐寂鸢彻底击溃。
她浑身战栗,泪眼朦胧地看向付砚沉:“小叔,你拿走我五年自由,我已经是这副样子,把……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而付砚沉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淬了毒:“你把苏甜害成这样,我凭什么轻易放过你?”
“那我偿还她!”徐寂鸢的眼泪大颗滚落。
她几近哀求:“是我不该逃跑,小叔,我捐肾给苏甜,求求你放过付信然……”
望着徐寂鸢这副模样,付砚沉眸光更冷。
他没有想到,徐寂鸢竟能为付信然做到这个程度!
付砚沉紧盯着徐寂鸢,胸膛里似有火烧:“医院,不然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话落,付砚沉转身大步离开。
徐寂鸢脚步跌乱地去追付砚沉的背影,崩溃嘶喊:“小叔……小叔!”
而付砚沉干脆地上了车,扬尘而去。
徐寂鸢被门槛绊倒,她望着宾利消失的尾灯,痛哭出声。
直到街边路灯点亮,徐寂鸢才从地上爬起来。
她强忍身体疼痛,拦下一辆计程车,朝着司机瓮声说:“去丽湾路看守所。”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浑身是血的徐寂鸢一眼,默默加快了油门。
丽湾路看守所。
徐寂鸢又回到噩梦开始的地方。
她下了车,在探监室见到了付信然。
他穿着囚服,戴着手铐,耷拉着脑袋,察觉到徐寂鸢目光时,他缓缓抬头,生生冲她挤出张扬的笑。
他指着传话筒,示意徐寂鸢听电话。
徐寂鸢堪堪坐下拿起听筒贴近耳旁,就听见付信然感慨的声音传来:“风水轮流转,三年前你在里面我在外面,而现在……”
徐寂鸢霎时茫然,三年前她没见过付信然。
付信然深吸口气,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徐寂鸢,号是我的姐姐,你现在想起我是谁了吗?”
号!
听到这串数字,徐寂鸢瞳孔骤然一缩。
替她挡下毒打的狱友姐姐,编号就是。
付信然,就是她一直在找的人!
徐寂鸢抓紧手中听筒,声音嘶哑到了极致:“原来是你,付信然,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无期判决已经下来了。”
她的话,被付信然骤然打断。
徐寂鸢抬眸,少年笑意依旧张扬。
他声音沉沉:“我的姐姐是因过失入狱,每次我来探望她,她都要跟我说,只有你相信她是无辜的,让我等你出来保护你……”
话至此,付信然一顿。
他眸中闪过落寞,笑也变得牵强:“只可惜,我没等到姐姐出来,也只能保护你到这里了。”
徐寂鸢的泪,混着血掉落。
痛到极致,她的心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她只能捧着话筒,一遍又一遍的说:“付信然,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哪怕是用她的命,去做交换。
付信然轻轻摇头:“太晚了,徐寂鸢,你房间的床头柜里有张去法国的机票,那边我都替你打点好了,你去那边开始新的人生吧。”
他的眸中,有化不开的悲伤。
少年一字一句:“好好活着,替我去看巴葛蒂尔公园的玫瑰。”
通话截断,探监时间结束。
听筒里只余嘟声,徐寂鸢却还紧握不放。
她眼睁睁看着付信然被狱警带走,他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前方不是万丈深渊。
血泪从徐寂鸢脸上滚落,等到付信然的背影消失不见,她才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医院病房中,付砚沉望着空荡荡的病床,眸色森冷。
徐寂鸢竟然还没回来!
她现在是为了付信然,要跟他对抗到底么?
付砚沉怒意更盛,恰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他不悦接起:“喂……”
话未完,徐寂鸢的声音混着风声,灌进他的耳中:“付砚沉……”
那声音过于缥缈,付砚沉心没来由地一紧。
他拿下手机,点开GPS定位,显示徐寂鸢正在蝴蝶大厦。
她在哪儿做什么?!
付砚沉瞳孔紧缩,朝着电话那头厉声发问:“徐寂鸢,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而电话那头,徐寂鸢语气分外平静。
她说:“我没有在躲,我想问问小叔,那些话还算数吗?”
付砚沉心跳漏了拍,他蹙紧眉头:“什么话?”
徐寂鸢说话语调,愈发缥缈——
“你说只要我死,就能从你身边离开。”
“只要我死了,就可以不用再被人欺凌羞辱,也可以还清苏甜的债。”
“只要我死了,你就会放过付信然。”
字字句句,如巨石压在付砚沉胸口,令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烦恼到了极点:“徐寂鸢,闭嘴,不要再说了,别耍花招挑战我的耐性。”
“但如果这一次,是真的呢?”
徐寂鸢轻声叹息:“再见,付砚沉,我好后悔爱过你。”
闻言,付砚沉陡然滞住了脚步。
不安如潮水裹挟了他的心脏,他还没回过神,烈烈作响的风在耳畔刮过后,一声巨响盛开,嘈杂的尖叫声刺穿耳膜。
付砚沉呼吸一滞,就听见惊呼响起:“快打!蝴蝶大厦有人跳楼了!”
第十一章
手机那头,只余下嘈杂。
付砚沉僵在了原地,脑中阵阵发白。
他什么都没想,忽地大步往外走去,医院门口的车。
付砚沉坐在后座,抓着手机的手骨节发白:“开车,去蝴蝶大厦!”
司机小心觑了他一眼,不敢言语,只赶紧发动了车。
豪车疾驰,停在了蝴蝶大厦外圈的马路上。
司机往前张望了眼,迟疑告知付砚沉:“付总,前边围了好多人跟就救护车,我们只能停在这儿了。”
闻言,付砚沉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薄唇紧抿,忽地突然抬起手,推开车门往外走去。
司机紧随其后,望着冲进人群的付砚沉,也傻了眼。
付砚沉背影有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疾步跑到了徐寂鸢面前,声音有些走调:“徐寂鸢!”
他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来,掌心都是湿润。
“徐寂鸢!”
他又一次喊,可怀中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助理也没料想到现在这个情况:“总裁……”
付砚沉没有理会他,抱起徐寂鸢朝着门外冲了出去。
“快开车,去医院。”
他对司机吩咐,抱着徐寂鸢的双手都在颤抖。
只要一低头,他就能看到鲜血!
怎么会流那么多血?
医院。
很快徐寂鸢被紧急送往了急救室!
付砚沉站在走廊上,一张脸黑如锅底。
不多时,那几个保镖都跪在了他的面前。
“付总,我们该死,该死!”
他们一遍遍的掴掌自己。
只要付砚沉没喊停,他们就不敢停下来。
秘书过来:“付总,苏甜小姐的电话。”
付砚沉看着递过来的手机,??没有去接。
“她现在在哪儿?”
“我把她安排在了四季酒店居住。”秘书回。
付砚沉闻言吩咐:“你先派人照顾好她,告诉她明天我过去。”
“是。”
秘书见付砚沉没有接电话的打算,于是独自走出去,回复了苏甜。
紧急室里面。
整整十个小时。
徐寂鸢被推出来后,直接送进去了ICU。
医生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还好送来及时,不然她这条命就没了。”
Z?……
一周后。
徐寂鸢从病床上醒来,身上插满了各种医疗仪器。
她眼皮很重,全身都好痛。
一想到在会所里发生的事,她就特别痛苦,为什么付砚沉要这么对自己?!
“付总,人醒了。”
一个声音让她的心提了起来。
徐寂鸢躺在床上,根本不能动弹,只能看着门口付砚沉走进来。
付砚沉对上她的憎恨的目光,心猛地一颤。
他面色没有变:“徐寂鸢,你不是想活吗?”
徐寂鸢直直地看着他不说话。
屋内一时间寂静的可怕。
付砚沉没有动怒,他伸手将徐寂鸢身上的被子盖好,忽然莫名其妙说了句:“苏甜没走,你就那么不待见她吗?”
听到这话,徐寂鸢总算有了点反应。
她强忍着疼痛,扯着嗓子,一字一句问:“什么?”
付砚沉见她终于开口说话,没有扯开她的手。
“她……她要去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徐寂鸢又追问道。
就是因为苏甜的死,自己才会遭受那么多,现在她没有死,是不是可以还自己真相?
可付砚沉却说:“苏甜告诉我,你给她一千万,但她没有收,你还想将她赶出国内!”
轰!
徐寂鸢那颗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顷刻间就熄灭了。
她攥紧了付砚沉的衣服:“她撒谎!我没有这么做……”
付砚沉眸色暗沉。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徐寂鸢的手缓缓垂下,神色如同死灰。
她不再说话,因为她知道没有用,现在她更加说不清楚了。
付砚沉虽然手眼通天,可他喜欢苏甜也是真的,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第十二章
付砚沉见女人不再开口。
转身出了病房。
等他走后没有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徐寂鸢,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嗓音就像是从地狱里面传出来的。
是苏甜!
徐寂鸢死都不会忘记她。
只见此刻她一身白色长裙,栗色的长发披肩,一举一动都透着温柔。
徐寂鸢狠狠地瞪着她不说话。
苏甜也不介意,一步步走上前。
“徐小姐,你应该很疑惑,为什么付砚沉会跟你说那些话吧?”
苏甜坐在了她的面前,看着此刻她狼狈的样子,眼中全是畅快。
“因为这一切,也是我设计的。”
徐寂鸢眸色顿变:“为……为什么?”
“为了你死啊!”苏甜面色变得扭曲,她抬手一把掐住了徐寂鸢的下颚,“凭什么你还能回来,还能待在付砚沉身边,让他这么在意你!你是想再度夺走我的一切吗?!”
“而我落下一身病根,活成这副模样!”
“当年我就以为以付砚沉的手段,一定会让你偿命,但没想到他手软了,竟然只让你坐了五年牢!”
徐寂鸢眼底都是震惊。
显然这次过来苏甜是做足了准备。
“你知道这五年里,我在国外治疗有多煎熬吗?现在好了,砚沉已经全面掌管了付氏,不用像五年前一样受制于人,也跟我订了婚!”
苏甜说完,手上用力,一把甩开了徐寂鸢。
徐寂鸢心神巨颤,她咬紧牙贝:“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付砚沉知道吗?”
苏甜笑了:“谁告诉他?你吗?砚沉恨不得杀你,你觉得他会信你?”
她在国外的几年,留意着付砚沉的一切,自然知道男人有多爱自己,多想自己。
徐寂鸢攥紧了手,只见深深地陷进了掌心。
是啊,付砚沉根本不会相信自己!
“所以,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何和我炫耀吗?”她看向苏甜那张精致的脸,全是丑陋。
苏甜将一张银行卡甩到了徐寂鸢的面前:“这里面是一千万,拿着它滚!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和砚沉的面前。”
徐寂鸢看着那张银行卡。
真的好可笑,也好可悲。
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乞丐!
“可付砚沉不会放过我。”徐寂鸢颤抖着手拿过银行卡。
“这你不用担心,你只管离开,我会让砚沉不再找你的麻烦。”
苏甜说着这个话一脸的得意。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付砚沉这么在意的女人,也就只有她了。
徐寂鸢没有犹豫:“好。你帮我逃出去,我保证绝不会再出现你们面前。”
她现在不在乎什么真相,只想自由的活着。
达成约定。
苏甜说过段时间安排她走。
等苏甜离开后,徐寂鸢的呼吸都很痛,她望着窗外凋零的落叶,见一片一片飘落了下来
原来已经是秋天了。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这么久,心底也还始终记着一件事。
付信然,你看到了吗?
我马上可以离开这里了,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可孤寂的病房中,没有人回答她的话,更没有人可以安慰她。
第十三章
夜深。
徐寂鸢好不容易睡着,就止不住的做噩梦。
“不要,不要过来……”
她全身都在颤抖,额头上更是布满了密密匝匝的细汗。
额头上忽然触碰到冰凉,她猛地睁开了眼,正对上付砚沉幽深的眼眸。
徐寂鸢连忙躲开了他的手,一脸的惊恐。
“这么怕我?”付砚沉薄唇轻启。
徐寂鸢许久才慢慢冷静下来:“付总……你有什么事吗?”
付砚沉深深地看着她,抬起手冲她过去,想将她额头凌乱的碎发弄开。
女人却直接挡住了他的手。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付砚沉手僵在了半空中,喉咙一紧。
他迟迟才将手收回,淡漠地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徐寂鸢:“我不会打你。”
徐寂鸢却不信,紧紧地抱着被子,害怕的不敢看他。
付砚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他再次抬起手,落在了女人的头上,轻轻抚摸着。
“徐寂鸢,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一只犯错的猫。”
犯错……
徐寂鸢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就因为自己喜欢他,却被他折磨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咬紧牙,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将他推开。
付砚沉很喜欢她现在这副乖巧的样子,他嗓音低沉。
“以后你可以好好活着,在蓝城,不要想着去别的地方,知道吗?”
在蓝城好好活着?
徐寂鸢紧咬着唇瓣,强扯出一抹笑:“好。”
她本以为付砚沉会走。
可是付砚沉根本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他在病房里面办公。
“付总,你为什么……”
徐寂鸢不明白苏甜不是回来了吗?
大晚上,他为什么不去陪苏甜,而是留在这里?
“不行吗?”付砚沉打断了她的话。
徐寂鸢一噎,转过身不再看他。
“你困了吗?”付砚沉忽然又问她。
徐寂鸢没有困,但想他快点离开:“嗯。”
她嗯了一声,以为男人会走,可是男人却直接关闭了电脑,和房间里面的灯。
而后,徐寂鸢就听到脱衣服的声音。
“你做什么?”她吓得一跳。
“当然是睡觉。”
付砚沉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解开了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
床很宽,可男人突然上来,徐寂鸢还是觉得狭窄的窒息。
她往外挪了挪,下一秒却被男人有力的手,一下子圈进了怀中。
“别动!”
感受到男人宽阔的胸膛,徐寂鸢背脊一僵。
她咬了咬唇,用尽勇气,一字一句:“付总,我不是你们蓝城那些小姐。”
付砚沉闻言,嘲讽一笑。
“那你是什么?你觉得自己比她们高贵,她们可没坐牢!”
她们可没坐牢!
付砚沉每句话都能刺痛徐寂鸢。
她紧紧地抿住了唇不再说话。
漆黑的夜色里,她看不见付砚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抱着自己,他不是一直厌恶自己吗?
一夜没有睡好。
翌日一早,付砚沉就起身离开了。
徐寂鸢身体才刚好可以下床,就接到了苏甜的电话。
手机是上次苏甜悄悄给她留的。
“机票已经订好了,今天下午砚沉不会过来,保镖我也会安排他们先离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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