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与电影所反映的中国本土生活,以及文化批判主题相关,《我不是潘金莲》的视听元素体现出民族文化特点和意味深长的讽喻性。艺术地运用电影视听符号,叙事上有诸多创新,标志中国讽刺喜剧电影创作的突破。《我不是潘金莲》最引人注目之处是圆形画幅的使用,针对褒贬分歧,冯小刚曾解释:选取圆形画面并不是纯粹为了标新立异,而是因为它恰如其分。圆形画幅受到中国传统审美圆形构图的启发,更是对文化的符号表现。
圆形画幅和方形画幅相互转换
表现地方生活场景时使用圆形画幅,转场到庄严肃穆的北京则用方形画幅。画幅的方与圆隐喻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方圆哲学。中国传统哲学强调天圆地方外圆内方,讲究方正与圆通的辩证关系。片中的李雪莲是方的,充满棱角,不够圆通,认死理,因此才会为一点不可思议的小事告状十年,把自己的青春岁月都搭了进去。出场官员以及胡屠夫、李大头为代表的世俗之人表现出圆融的特点。李雪莲与周围人的冲突,即方与圆的冲突。李大头的圆使他接受贾聪明的建议,利用李雪莲对他的信任和感情,说服她不去上访,为儿子争取一个转正的名额。李雪莲的方使她眼里不揉沙子,得知真相后毅然断绝关系,再次踏上进京告状之路。
市长马文斌和秘书边走边聊,反思李雪莲告状一事
运用方与圆交替变换的背景隐喻表达文化深意。圆形画幅也有助于喜剧审美心理的形成。因为它限制了进入镜头的事物,形成相对冷静、理性的镜头语言,具有间离效果,促使观众获得观看的视角,作为窥视者对剧中人物产生评判的心理。影片借助高度形式化的元素赋予受众上帝视角,促使受众从事件中跳脱而出,符合喜剧艺术对审美主体性的强调——喜剧使人从激情中解放出来,对自己的周围和自己的存在永远进行明晰和冷静的观察。《我不是潘金莲》的配乐由胡琴、笛子、鼓、铙钹等民族乐器构成,民族音乐与片中徽派民居、小桥流水、蓑衣渡船、远山烟树等传统风物,以及地道的本土文化、人情世故协调一致。
比如李雪莲告状由县到市
转场:画面是依山傍水、粉墙黛瓦、马头墙的徽派建筑,背景是萧瑟凄清的笛音。此外,音乐在片中极为简约,画龙点睛恰到好处,起到很好的提示作用,凸显调侃戏谑的色彩。院长旬正一给老领导送行的酒宴,丝竹管弦优雅之音与酒席间的暄嘈杂声画对位,反讽中国官场的虚伪客套;李雪莲决定告状,鼓点声让人联想古代老百姓到衙门击鼓鸣冤;李雪莲上访的路上,一辆面包车缓缓驶来,急促的梆鼓声响起,当面包车从李雪莲身边驶过,梆鼓声戛然而止,李雪莲不见了,屏幕上赫然两个大字喝茶,声画营造出可笑荒诞的效果。李雪莲与赵大头闹掰后失联,县长郑重急如热锅蚂蚁,赶去向蔡市长汇报,转场:舞台正上演《三岔口》焦赞打店的一段,蔡市长在陪着领导看戏。追溯喜剧创作历史,无论中外,都将干预现实、鞭笞丑恶视作喜剧的主要功能之一。
西方自古希腊即形成以讽刺喜剧为主流的创作传统
中国喜剧的讽刺精神可以追溯到古代俳优文化。俳优虽为地位低下的娱人者,却常在娱乐外衣下以机敏幽默的辞令行讽谏之事。讽谏传统经唐参军戏、宋杂剧继续发展,宋杂剧以讥讽嘲笑为要旨,有些甚至对最高政治决策提出非议。元朝戏剧大发展,出现《看钱奴》《救风尘》等一批优秀喜剧。明清讽刺喜剧有《中山狼》,讽刺小说有《儒林外史》《官场现形记》。20世纪抗战束后,出现《升官图》《群猴》等政治讽刺剧,以及一批优秀的讽刺喜剧电影《还乡日记》《乌鸦与麻雀》《三毛流浪记》等。解放之后,讽刺喜剧代表吕班导演的《新局长到来之前》《没有完成的喜剧》《不拘小节的人》,内容涉及社会主义建设初期暴露出来的问题。文革束之后,思想禁锢解除,艺术创作恢复自由,出现《黑炮事件》等一批优秀喜剧电影。
冯小刚的《我不是潘金莲》是对中国讽刺喜剧传统的继承发展
当然,对严肃喜剧电影批判现实精神的强调,并非排斥其他类型的喜剧。追求商业成功的喜剧电影不可厚非,振兴中国民族电影业也离不开具有票房号召力的商业片创作,唯有如此,才能保证电影产业的良性循环,毕竟商品特性是电影的艺术性、技术性之外的第三特性。需要警惕的是一味追求娱乐主义,为笑而笑,逃避现实,所指空洞的喜剧。一味指责当下观众不追求深度是不对的。《战狼》《我不是药神》《老炮儿》等电影,放映时所受好评,恰是对心存成见,认为年轻人追求享乐,逃避深度观点的当头棒喝。嬉笑之怒,甚于裂眦。
结语:
喜剧具有社会清道夫的作用,可以照出心灵的阳光。如果社会的机体缺乏钙质,时代患了软骨病,疾病的治愈恰恰需要喜剧的力量。因此,呼唤具有时代担当,体现人文情怀,具有民族本土风格的喜剧电影。中国喜剧电影任重道远,期待中国喜剧电影更加健康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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