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在野外工作（受访者供图）
▲崇明东滩的绿头鸭摄影张斌
冬日里的崇明东滩，纵然草木摇落、大地棕黄，因一群飞翔的生灵，依旧是一幅生机盎然的景象。
苇草掩映处，离群聚的鸟儿尚有一段距离，便轻轻探出一只“眼睛”。随着几乎微不可闻的快门声掠过，芦苇再次合拢，“眼睛”便已不见踪影。
“眼睛”的主人便是张斌。身为国内知名野生动物摄影师、崇明东滩自然保护区资深志愿者，他以镜头发现、捕捉和记录，为保护区留下了无数珍贵的鸟类影像。
守望东滩助力环保
年，张斌成为崇明东滩自然保护区的一名志愿者。经由他的镜头，一片原生态的自然秘境从此慢慢展现于大众面前。
“早先，在东滩拍鸟是件相当辛苦的事。”要深入千沟万壑的莽莽苇原，需要穿上厚重的雨裤，跋涉之艰辛自不必说；为了避免迷途，资深向导也是必不可少的。此外，必须携带沉重的摄影器材，在涨潮之前完成工作。“在淤泥中一走就是十几公里，对体力与意志都是巨大考验。”张斌感慨道，“拍摄伴随着辛劳与危险，但这是我热爱的事业，我乐在其中。”
近些年来，随着生态修复工作推进、互花米草治理取得成效，东滩鸟类渐渐回归和繁盛，拍摄也迎来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来崇明东滩越冬的候鸟有了显著的增长，这两年的观感尤其明显。”谈起东滩的鸟类，张斌难掩兴奋，“有时整片水域都被游禽铺满，实在壮观。”保护区的设施水平也有了极大提升，车步道、隐蔽处规划合理，在不打扰鸟儿的同时，也为张斌这样的志愿者及研究者提供了工作的便捷。
“距离繁华都市仅五六十公里的地方，能有这样一处得天独厚的鸟类天堂，可以说是自然的馈赠。”张斌评价道，“在生态文明越发得到强调的当下，我希望用自己的努力，让更多人意识到环保与鸟类保护的重要性。”多年辛勤拍摄，张斌积累了大量高品质的鸟类摄影作品，用于保护区对外宣传、科普教育等公益事业。在他的不懈努力下，许多鸟儿得以以最美的姿态与大众“见面”，不少珍禽资料也被快速提交给相关研究机构。
“我始终相信，摄影应追求社会价值。有位对我摄影理念给予很大启发的老师曾说，摄影作品10％是艺术，90％是要体现它的社会价值，如果一张作品不能为社会所使用，不能体现它的社会价值，那还拍摄它干吗？”张斌说，“因此，我觉得我的作品不论是被专家、保护区和科研机构用于动物保护、环境保护，还是展览、出版作为科普宣传，只要这些作用发挥了，我就觉得个人的价值实现了。”正是基于这样的信念，张斌二十年来拍摄不辍，为崇明东滩留下了无数美好瞬间。
热爱驱动一往无前
对张斌而言，从事野生动物摄影事业，称得上“天命所归”。他的父亲张词祖是中国第一代野生动物摄影师，一直在上海动物园从事动物的饲养、保育、研究工作，后成为上海动物园园长。在父亲的熏陶下，张斌从小便对自然与摄影产生了浓厚兴趣。当同龄人还在看电视、翻连环画时，张斌已经钻研起书架上的一本本动物书籍。
兴趣逐渐变成理想，为了成为野生动物摄影师，张斌付出了卓绝的努力。从应用摄影系毕业后，张斌自觉对野生动物了解较少，尚不足以从事相关摄影工作，便又转而攻读生物技术。“兴趣是最大的驱动力，我一直在为从事野生动物摄影进行准备。”张斌说，“我虽然对生物学研究钻研不深，但在动物辨识和分类上，还算得上有一定基础，这对我开展野生动物摄影助益颇大。”
然而，这是一项异常艰辛的工作。在野生动物摄影界，一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如果你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你离得不够近。”为了尽可能“接近”拍摄对象，张斌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见的汗水；但他也表示，拍摄野生动物，也不能“离得太近”。野生动物极易受惊吓，摄影师如果行动欠妥，很可能干预其正常活动，那便是“好心办坏事”了。“我的作品不会署上详细地址与时间等信息，就是要避免缺乏动物专业知识的摄影者按图索骥，反而破坏了野生动物的栖息环境。”张斌说。
从事野生动物摄影二十余年，张斌著有《中国鸟类摄影》《观鸟手册》等10余部图书，多次参加国内外摄影展及摄影比赛并获奖，举办过多次个人野生动物摄影艺术展，在自然科普杂志或报刊上发表文章数百篇、图片数千幅。熟悉张斌的人惊叹于他身上的激情与纯粹，张斌自己则说，“我只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
妥协与坚守
张斌见证了中国野生动物摄影事业的传承与发展。“我父亲是国内第一代野生动物摄影师，那个时代从事相关事业的人非常少，且大都是专业人士参与，一般大众少有人了解野生动物摄影的概念。”张斌说，“20世纪90年代，第二代野生动物摄影师发展起来了，人数也不多，也就是几百人，专业性依然很强。我也属于这一批次。”进入新世纪，随着数码摄影的门槛降低、野生动物摄影概念的普及，相关从业者与爱好者有了迅猛发展。
“随着人数的增加，优秀的图片越来越多，拍摄更加深入，拍摄内容也越发广阔。”张斌说，“从前大多局限在鸟类和兽类，现今昆虫、两栖爬行、鱼类等领域都有很多人参与进来。”但另一方面，领域发展仍存在不少制约因素。“人气上来了，但专职摄影师依然稀缺。”根据张斌的分析，开展野生动物摄影往往具有“高风险、高强度、高成本”的特点，而拍摄成功率与拍摄回报率却不高，再加上国内图片市场不完善、知识产权保护不太成熟，种种因素使得专职野生动物摄影师面临着严峻的生存考验。张斌自己便经历了这样的煎熬，在奔波十多年，独闯万千山林草莽、为无数鸟兽留下最本真的瞬间之后，他最终也不得不向现实妥协，拾起一份稳定的职业，而将野生动物摄影作为第二职业坚持下去。
“工作稳定下来后，我就很少再全国跑了。”想起旧日时光，张斌多少有些遗憾，如今，他将热爱全部给予了崇明东滩，“每个月至少来一到两次，具体视鸟况而定；每年则不下二十次。”在他看来，崇明东滩是一片极其重要的国际候鸟迁徙中转站，放眼整个欧亚大陆，也很难找出与之比肩的鸟类栖息之所。“这是崇明人民与保护区工作者们共同奋斗的成果。”张斌说，“我将继续拍摄下去，为东滩鸟类保护和崇明世界级生态岛建设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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